第674章 落幕，超凡纪元四十年
丁叔的葬礼办得非常简单，除了夏元、丁家人和张昌盛一家外，几乎没有外人参加。
主要是到了丁叔这个年纪，他所熟悉的人早就已经逝去。
在几位至亲好友的目送中。
棺木缓缓沉入塘林村后山的黄土中，与这片他生活了数十年的土地融为一体。
丁婶被儿子丁海搀扶着，苍老的身子微微佝偻，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方新鲜的泥土，轻轻拍了拍丁海的手背，声音低哑：
“回吧。”
两个字，道尽了所有。
生活总要继续。
葬礼结束后，丁家小院似乎一下子空寂了许多。
往日的笑声彻底没有了。
丁炎站在院子里，看着爷爷常坐的那张竹椅，如今已是空空荡荡。
夏元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目光也落在那张空置的竹椅上。
一些记忆的碎片，伴随着院中熟悉的草木气息，悄然浮现
或许是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
丁叔在去世前几天精神忽然好了许多。
那天午后，阳光正好。
丁叔眯着眼，享受着冬日的暖阳，脸上带着一种超脱的平静。
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夏元泡的松针茶，忽然开口道：
“小元啊，我这些天，总梦见以前的老伙计，他们在那边叫我呢。”
夏元斟茶的手微微一顿，没有接话。
丁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目光却缓缓扫过这间他生活了一辈子的院落，每一寸土地都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
“我这一生，年轻时是个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后来和你婶婶结婚之后去了工地上做活，也没什么大本事。”
“但老天爷待我不薄，让我平平安安活到这把岁数，儿孙也都孝顺。”
他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身旁的夏元身上，浑浊的眼里透着真挚的感激。
“最重要的是还能遇上你，这是我们丁家天大的福分。”
夏元沉默片刻，轻声道：
“丁叔言重了。”
“我心里清楚。”
丁叔摆了摆手，语气异常清醒。
“小炎这孩子，性子实诚，有时候就是一根筋！”
“但现在时代已经不比以前了，超凡者越来越多、我怕会因为这个性格吃亏、甚至是被人谋害。”
“小元，往后还要你多费心看着点。”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还有这院子啊，我走了以后，难免冷清。”
“但有你在，我心里就踏实。”
“小元，别嫌我老头子罗嗦。我们家，以后就拜托你多看顾看顾了！”
那天，丁叔说了很多话，象是要把一生的牵挂都交代清楚。
说到最后，他靠在竹椅里。
握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望着天边舒卷的云，喃喃道：
“时候差不多了，也该歇歇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坐在这张竹椅上。
回忆至此，夏元的手指在竹椅扶手上停留片刻，最终轻轻落下。
“夏叔”
丁炎回头看见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爷爷走得很安详。”
丁炎点点头，眼框又红了：
“我知道。就是就是不习惯。”
夏元看着他，心头不由一叹。
这小子太重感情了！
以他这样的性格，未来恐怕会一直活在过去。
也难怪丁叔那么放心不下。
但有些伤痛，只能交给时间去慢慢抚平。
和丁炎一样的还有丁婶。
自从丁叔走后，丁婶就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
精神也是肉眼可见的一天天萎靡下去。
这天傍晚，丁海外出回来，看见母亲又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那张空竹椅出神。
夕阳的馀晖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显得格外苍老。
“妈，天已经晚了，进屋吧。”
丁炎轻声劝道。
丁婶恍若未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头，眼神有些恍惚：
“小海啊，我刚才好象听见你爸在叫我”
丁海看着母亲这般模样，心如刀绞。
他知道，父母相伴七十馀载，这份感情早已深入骨髓。
父亲走得安详，却把无尽的思念留给了母亲。
转眼，已是一月时间。
众人的生活也慢慢回到了正轨。
丁叔去世后，丁炎修炼的愈发认真。
似乎是想用修炼来填满心中的空落与思念。
他本就天赋不错，如今更是心无旁骛，进展颇快。
终于在半个月前。
丁炎成功将武道境界突破到了暗劲后期。
至于修为，早年半年前就已经到了蜕凡五阶。
如今随着武道境界突破暗劲后期，只需要一年半左右就能突破到蜕凡六阶。
如此算下来，丁炎突破到大宗师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五年。
而那时，距离他成为宗师也不到十四年。
这个修炼速度，已经不亚于起源学院某些学员了！
当然，最顶尖的那部分天才自然是比不了。
如今很多起源学院的学员，在蜕凡四阶就能突破到暗劲后期、而且还同样掌握法则意境。
如此情况下，修炼速度可谓是极其夸张。
从蜕凡四阶到蜕凡七阶，五年时间都不需要。
这些人才能算是人族真正的顶尖天才。
当然，能够修炼这么快和资源多自然是分不开的。
换做其他地方，就算天赋好也不可能修炼这么快。
不过丁炎现在拥有的修炼环境和资源，倒也不比任何顶尖天才差。
这也是他能够修炼如此之快的原因。
如今三十八岁的丁炎，实力就达到蜕凡五阶。
放在整个人族其实都不多见。
现在顶尖天才的标准一般是四十岁之前突破到大宗师、六十岁之前突破到归一境。
当然，这是指超凡纪元之后出生的人。
超凡纪元之前出生的不在此列。
毕竟旧时代的人，起步都比较晚、而且比较低。
像南宫宏，三十岁才开始修炼
额，说起来南宫宏突破到归一境好象也就用了二十五年，那个时候还没有六十岁。
不过这种算是例外。
超凡纪元之前出生的人，能够在六十岁之前踏入归一境可谓是极其稀少。
仅仅不到五人。
如今这些人无一不是踏入了归一境皮肉第二关、甚至是第三关。
没错，姬轩和南宫宏两人皆是已经踏入了第三关。
这也是皮肉境的最后一关。
一旦完成第三关的淬炼，那就能够迈入归一第二境。
筋骨境。
夏元估摸着，皮肉境的修炼，南宫宏应该需要二十年左右。
不过这个速度其实不算非常快、至少没有达到南宫宏的极限。
如果他不是为了开辟窍穴，应该能够节省许多时间。
但不管怎么样，十年时间肯定是需要的。
也就是说，想要修炼到归一境巅峰、怎么都不可能低于五十年。
这还只是理论情况。
毕竟有天赋的人，不可能不去开辟窍穴。
现在大家都已经发现了。
开辟的窍穴越多，肉身就会越强、源能总量也会越多。
在修炼和恢复时，吸收源能的效率同样也会更高。
如此多的好处，自然不会有人放弃。
因此，现在人族顶尖强者的修炼速度，实际上比理论值要慢上不少。
当然，开辟窍穴难度也极其之大。
这条路并非适合所有人。
很多人本来天赋就不够好，如果再将大量时间和资源浪费在开辟窍穴上。
那恐怕终其一生都难以突破到真灵境。
不过在夏元看来，那些没有挖掘身体潜能的人，估计真灵境就是极限了！
再想突破到更高境界，基本上不太可能。
“南宫宏都已经开辟了四十多个窍穴了，居然还没能和我一样形成完整的星河？”
夏元摸了摸下巴。
他原本以为想要凝聚星河，应该不算很难。
至少对南宫宏来说，应该不会很难。
可没想到都已经过去了快十五年，南宫宏开辟的窍穴也到了四十三个。
可依旧还没发生质变。
这倒是令夏元感觉颇为意外。
或者说，比他想象的要难不少。
如果连南宫宏都是如此，那其他人想要凝聚星河，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夏元暗自思忖。
或许这不仅仅是窍穴数量的问题，有可能是因为开辟的窍穴位置不对。
根据他的观察，目前突破到归一境的二十几人中。
还没有出现开辟窍穴完全一样的人。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差距、甚至还有开辟的窍穴完全没有重复的。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现在大家开辟的窍穴数量都比较少。
等到以后窍穴开辟的多了，重复的肯定会越来越多。
摇了摇头，夏元也不再多想，将目光重新放在了三人身上。
没错，三人！
除了华长风、丁炎以外。
还有另外一个人。
万辰。
两年前，万辰在处理完凌霄学院的事情后，并没有前往月星。
而是过来了盘龙镇，请求拜见夏元。
在夏元面前，他坦白了自己与黎明会的过往恩怨，以及后面所做的一切事情。
包括如何借助凌霄学院院长的位置，为逆命提供资源、以及买通裁决殿的部分成员。
这也让夏元感到颇为意外。
当然，倒不是意外万辰所做的事情。
这些事，他基本上大部分都知道。
原本夏元想的是，如果万辰能在裁决殿找上他之前、主动交代，那最后也会保他一命。
结果没想到，万辰最后居然选择来到盘龙镇。
他之所以不愿意去向裁决殿交代。
一方面是因为，万辰自身的地位和资历。
他不仅是凌霄学院的院长，更是人族最早成为超凡者的那批元老之一。
与李南宫宏、司空阳等人几乎算是同一时代的人物。
让他向这些人低头认罪，其内心的骄傲和复杂心绪，让他难以面对。
另一方面。
万辰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后悔。
向黎明会复仇。
这是他成为超凡者之前就产生的强烈执念。
如果不是这股执念，当初的他还能否活下来还说不定。
因此，万辰根本就不愿意接受裁决殿的审判。
在他看来，真正能对此事做出最终裁决，并且让他心甘情愿接受结果的。
唯有源祖！
这也是最开始那批超凡者心里公有的想法。
同时代的人哪怕再耀眼，他们也不会产生敬畏之心、更不可能求饶。
这是属于最初求道者的尊严。
当初参与反叛的皇甫耀，哪怕面对蜕凡九阶、武道境界达到化劲的南宫宏，不同样没有向他求饶？
哪怕到了最后，他们全都是坦然赴死、没有一个人求饶。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但面对源祖则不同。
源祖是超凡之路的开辟者、是引领人类踏上一条前所未有带路的先驱。
他的存在，已经成为了根植于最初那个时代的精神印记。
特别是前两届的学员、他们是人族第一批踏上超凡之路的、同样也是和源祖接触最多的。
所以他们对夏元的感情和态度，与后来崛起的任何强者都截然不同。
当初从张瑶口中听到那句话之后。
万辰就已经决定了前来查找夏元。
尽管当初他不确定源祖是否已经知道，但万辰却很清楚，源祖不可能无缘无故让张瑶给自己带这样一句话。
因此，万辰向张瑶打听到夏元的住所之后，直接就来到了这里。
见到夏元的时候，他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完全已经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准备。
当然，夏元最终并没有杀他。
既然万辰主动找上了自己，他还是愿意给一次机会的。
只不过作为代价。
从今往后，万辰将永远不得参与人族任何事情。
且此生将永远跟在夏元身边。
这和华长风不一样。
夏元不会限制华长风的自由。
但万辰的话，除非他的实力有一天能够超越夏元，否则将永远没有自由。
对于这个结果，万辰坦然接受。
对他而言，这甚至算得上是一种解脱。
不用再纠结于权势与责任的拉扯，也不用再被过往的恩怨所束缚。
往后馀生，只剩下了追求超凡这一条路。
两年来，他就一直在这里修炼。
指点华长风和丁炎的事情，也被夏元丢给了华长风。
以他归一境的实力，以及化劲层次的武道、指点这两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至于当初那件事的处理结果。
人联会倒也没有隐瞒太多，基本上和事情经过差不多。
最后对外公布的结果是，凌霄学院院长万辰被剥夺一切权力和职位、且终生囚禁。
这个消息一出，基本上可以说是震惊了整个人族。
当初这件事所带来的风头，甚至一度超过了万象天路。
毕竟万辰可是凌霄学院的院长、且身兼起源学院元老、归一境强者的身份。
这种地位，最后居然落得如此下场，着实让很多人没有想到。
特别是在有些高层看来，根本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万辰虽说提供了支持，但始终并未出手、而且被复灭的不过是黎明会一个总部，也没有造成什么普通人死亡。
以他的实力和地位，完全可以从轻发落。
这些人之所以给万辰求情，倒不是真的和万辰关系多好。
而是因为万辰的例子，让他们那些同样身居高位、掌握着巨大力量和资源的人，感到一丝寒意。
他们担心，今日可以对万辰如此严苛，他日若自己或其派系的人行差踏错，是否也会遭到同样不留情面的清算？
规则的铁腕，今天落在万辰身上，明天就可能落在他们任何人头上。
因此，有些人试图通过求情，来试探规则的弹性，来为未来可能存在的操作空间铺垫一下。
但这次无论谁求情，最高决策层都没有改变。
一方面是因为夏元已经为这件事定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口子的确不能开。
随着人族疆域和实力的扩张，内部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更多的利益集团和派系。
万辰事件，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最高决策层对于日益复杂的内部势力的一次强力震慑。
意在明确告知所有人，无论地位多高、实力多强、有些红线绝对不能碰。
在地星引发骚乱，这就已经是底线了！
但凡这个口子一开，往后会有无数普通人心惊胆战。
所以对于这个处理结果，很多普通人都是拍手叫好。
他们看到了人联会和裁决殿维护秩序的决心，看到了规则面前人人平等的希望。
可以说，这极大地增强了普通民众对超凡时代秩序的信心。
而以身入局的林悦，她当初以为自己能够稳稳拿捏住万辰。
毕竟在她看来，自己和万辰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但她却是不明白。
万辰这种从超凡纪元之初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强者，怎么可能被她这种人威胁？
甚至别说她，武宗南宫宏都不可能。
所以林悦的结局其实从一早就已经注定了。
或许她也有所察觉。
所以在最后，她将自己这些年积攒的大部分财产、全都留给了那个跟了她二十多年的老黑。
但她这一生，终究是算计太多，真情太少。
只有对老黑，或许才真正有那么一丝温情、也或许是想让老黑代替她去完成一直自己所追求的目标。
成为足以掌控所有人命运的绝对强者
随着林悦的死亡、逆命这个组织也彻底成为了过去。
而这场风波，伴随着时间推移和万象天路消息的持续发酵，很快就已经平息了下去。
无论是林悦还是万辰，在时代的浪花面前都显的微不足道。
根本没有多少人为他们的落幕而惋惜。
因为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然将要来临了。
窗外。
超凡纪元四十年钟声悄然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