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没在校门口看到三七分和长发男那群人,王延宗平淡的顶着诸多女孩的目光接了宁沐语,得知中午她父母都不回家,王延宗骑着卸下边筐的自行车,六七里路的距离,王延宗可不想坐公交车。
还未进门,就见东来顺招牌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掀开厚重的棉门帘,一股混杂着芝麻酱、韭菜花和涮肉香气的暖流扑面而来,瞬间融化了春寒。
店堂里,人声与锅气同样鼎沸。地面是略有些磨损的花砖,却擦得光亮。跑堂的伙计们清一色穿着白色对襟褂子,肩搭一条雪白毛巾,身影在桌椅间穿梭,如游鱼般灵巧。他们嗓音洪亮,拖着地道的京腔:“二位里边儿请——一位高座!”那声音里透着一股热忱与麻利,是国营饭店里特有的、带着底气的周到。
迎宾的小二将他们引到一张靠窗的八仙桌旁,红木的桌面被岁月磨得油亮。他利落地用搭在肩上的毛巾再抹了一遍桌子,随后便将一只锃光瓦亮的紫铜炭锅安置在桌子中央。锅子肚大腰圆,中间竖着个小烟囱,伙计用火钳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炭块投入其中,不消片刻,锅里的清汤便开始咕嘟咕嘟地冒出细密的气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窗外的街景。
“咱们这儿的手切鲜羊肉,可是一绝!”小二话语里满是自豪。不一会儿,他端来一个硕大的青花瓷盘,上面的羊肉片得能通过灯光,肥瘦相间,红白分明,如同艺术品般齐整地码放着,隐约还能透出盘底的花纹。旁边配着几碟秘制调料:浓稠的芝麻酱、鲜红的腐乳汁、翠绿的香菜末、炸得焦香的辣椒油、黄绿色的韭花酱。
宁沐语闻着店里诱人的香气,顾不上心疼花费,兴奋加之店内热气,小脸红扑扑的,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清澈的眼睛里,映着铜锅下跃动的火光,亮晶晶的,偷学王延宗的操作。
王延宗小心地夹起一筷羊肉,在沸腾的汤里轻轻摆荡几下,肉片瞬间蜷缩变色,蘸满调料,然后自然地放到了宁沐语面前的碟子里。
“赶紧趁热尝尝。”
女孩羞涩地点点头,将羊肉送入口中,小口的咀嚼起来,宁沐语的吃相很文静,闭着嘴唇,小嘴轻轻的动着,象一只小仓鼠,她眼睛满足地微微眯了起来,象两弯新月。
“天儿有点干,喝点凉的顺顺。”王延宗朝伙计招招手:“同志,来两瓶北冰洋!”伙计应声从门口的木头箱子里取出两瓶橙黄色的汽水,用开瓶器“啵”地一声撬开铁盖。冰凉的玻璃瓶壁上,那只标志性的白熊仿佛也在冲着人笑。倒入茶色带有凤凰凸雕的玻璃杯里,橙黄的气泡欢腾地涌起,发出细密的滋滋声。
宁沐语双手捧着杯子,小心地喝了一口,气泡接触舌尖时如微型炸弹接连引爆,产生细微的刺痛与酥麻感,仿佛无数小精灵在口腔中跳跃。
这一顿火锅吃了很久,王延宗聊起院里的琐事,顺便说一声周四要去参加法院的公判大会,可能来不及中午去接她放学。
说起原一大爷易中海为了养老如何算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和他六岁的妹妹,截留了小女孩的生活费让小女孩靠捡垃圾为生,并合理推测了一下何大清跑路可能就是中了他设计的仙人跳。
如何在兄妹俩艰难度日的时候用小恩小惠感动少年,用歪理邪说给少年洗脑,那少年现在二十五六岁了还打光棍等等。
宁沐语一直被家里保护的很好,何曾听过如此狠毒的小市民的算计,惊得小嘴微张,粉色的舌尖因气愤微微颤动。
王延宗说书一样把何家兄妹的遭遇娓娓道来,节奏气氛拿捏的相当到位,给宁沐语听的都带入了。
小姑娘举起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把剩下的半杯汽水喝了,缓解下气愤紧张的情绪,“哼,延宗哥,等判决下来你要告诉我易中海的结果,我想看到恶有恶报。”
“呵呵,好,看完热闹我就告诉你。”
走出东来顺,料峭春风灌进脖颈,王延宗给宁沐语仔细的围好围脖,宁沐语想不到王延宗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红晕上脸,她也不躲避,轻轻低着头享受着暖心的关照。
当天傍晚,王延宗从公厕回院,就见到一个黑色中山装的男被阎埠贵拦住,“唉,同志你等等,你来我们院干什么?”
王延宗停下脚步看热闹,男人取出一个小本子展示给阎埠贵看,“同志,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是东城区法院办事员于卫国,来通知易中海的判决结果。”
阎埠贵一惊,仔细检查了下工作证,特别是大红印章,这个做不了假,也没人敢做假,“不是说明天才审判吗?怎么现在结果就下来了?”
于卫国解释道:“明天是公判大会,是警醒人民震慑犯罪分子,集中处理一批罪大恶极的罪犯,真正的审判在今天进行,正好麻烦你召集下院里居民,还有易中海给他徒弟贾东旭同志带了几句话。”
阎埠贵听了,脚步匆匆的往院里走,心神不宁差点绊倒,去挨家挨户通知人。
王延宗打了声招呼,“同志,我家就在前院,先进屋暖和一下吧。”
跟军方和警方比起来,法院就象杂牌军,连个统一的制服制服都没有,军装中山装各种穿搭,直到八十年代检察院和法院才有了统一的制服。
于卫国打量一下王延宗,见他眼神清明不象是套近乎的,天气也确实有点冷,点点头接受了王延宗的好意。
一进屋暖意扑面而来,王延宗不缺烧柴,家里的火坑一直都是热的,人在家中炉子也一直烧着,他给于卫国冲了一杯茶,两人随意闲聊,王延宗也不打听易中海的判决结果,反正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十五六分钟,听到中院人声渐响,王延宗说:“中院热闹起来,估计人召集差不多了。”
于卫国跑了一下午挨个地方送通知,还是第一次被让进家中暖和一下,他站起来感激的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跑了一下午,真有点冷,鞋子里又湿又凉。”
哎呦,你可千万别说了,都有画面了。王延宗关门上锁两人往中院走,于卫国进了穿堂门,王延宗等了一会儿才跟进去。
王延宗到中院的时候,住后院耳房的孙大爷带着四五岁的孙子,最后一个到场,怕给大孙子冻着,穿衣服眈误了一会儿。
阎埠贵站在傻柱家门前的台阶上喊道:“大伙儿静一静,老易没有亲人,法院的于同志召集大伙儿通知一下老易的判决结果,下面由于同志讲话。”
开惯了全院大会,众人本能的鼓掌,于卫国脸有点黑,易中海判死刑你们都挺高兴是吧?还鼓掌欢迎。
他站上台阶,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判决书,庄严宣读:“四九城东城区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1960)东刑初字第xxx号……
被告人易中海,汉族,生于1911年x月x日,从51年开始,截留何雨水每月生活费和信件,对被害人生活造成严重影响,已构成侵犯通信自由罪和侵占罪,上述犯罪事实,证据确凿、充分,足以认定,被告人易中海所犯罪行,性质极其恶劣,情节特别严重,严重破坏了社会秩序,危害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民愤极大,实属罪大恶极,法不容恕!
为严肃国法,惩治犯罪,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维护社会秩序,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惩治反革命条例》第x条第x款之规定,判决如下:判处罪犯易中海死刑,立即执行。
东城区人民法院
1960年三月十六日。”
院中一片寂静,风似乎都停止了,邻居们被这消息惊的目定口呆,没想到曾经的一大爷会是这样的结局,前几年易中海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在院里说一不二,左有亡灵法师贾张氏,右有双花红棍傻柱,背后站着老祖宗聋老太太,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阎埠贵也只能被架空。
没想到啊没想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易中海走了下坡路,最终成了残废?
有聪明人隐蔽的看向王延宗,好象就是从易中海被王延宗揍了一顿开始,老易是葫芦里面养活家雀,一天不如一天。
宣读完判决书,于卫国问了句,“贾东旭同志在吗?”
众人看向贾东旭,旁边的人一下子全闪开了,贾家五人身边一下子空了。
于卫国目光锁定贾东旭,贾东旭壮着胆子怯怯的举起手说:“我、我就是贾东旭。”
老百姓对官员的害怕深入骨髓,于卫国也没费力的解释,只是说:“易中海给你带了话,去家里说吧。”
众猹好奇极了,看着于卫国跟着贾家人进屋,恨不得扒窗户上把耳朵伸进屋里,几分钟的功夫,于卫国就出来了,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晚上贾东旭就去了黑市,他和秦淮茹夫妻两个和傻柱一起,给道德天尊送了一顿断头饭到看守所,不知道真情还是假意,但是秦淮茹和贾张氏能支持他去送饭,并且大出血在黑市高价买了半斤猪肉,肯定是为了易中海的家底,关键时刻,贾张氏还是赌得起的,万一法院不没收易中海的家产,贾家就赚了。
秦淮茹稍微出手,就拿捏的傻柱不要不要的,傻柱厨艺好,这最后一餐就让傻柱出手,整治了两荤两素四个菜。
这其中只有一个肉菜是贾家准备的,傻柱顶着何雨水燃烧怒火的双眼,添钱凑成四个菜,蒸了两个白面馒头。
周三傍晚送到看守所的时候,看守所大门都没进去,还是看守喊人把断头饭端给易中海,并叮嘱他们明天早晨会在临刑前让他们见上一面。
周四,四合院的邻居比平时更早吃完饭,快七点的时候,要去参加公判大会的人都聚集在一起,街道办的一个小干事也来了,挨家挨户点名,说了每户必须有人参加,谁敢不去街道办也不是吃素的,今天院里工人上午不去上班也不会扣钱,街道办早就和单位打好招呼了。
易中海受审是四合院建国后的头等大事了,在四合院历年热榜排名第一,何大清跑路退居第二,院里只要不是老的走不动路(如果聋老太太活着,会占据唯一名额),连奶娃小当都被秦淮茹抱着参加,可以说这是首次四合院倾巢而出,院门在外面挂上了大铜锁。
有街道办办事员的组织,众人七点多就出发了,等他们来到北湖广场,这里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人潮。广场前的土台子临时搭成了主席台,上面挂着白底黑字的横幅——“东城区公审大会”。初春的风还带着棱角,刮得横幅噗噗作响,也刮在台下数千名被组织前来参会的群众脸上。人们穿着灰、蓝、黑为主的棉袄,表情复杂,有麻木,有好奇,也有一种被革命激情裹挟下的亢奋。
土台两侧,持枪的警察神情肃穆,维持着秩序。扩音喇叭里传出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每一个字都象锤子砸在冰冷的空气里。
八点整,一排排的犯罪分子被荷枪实弹的士兵押到台上跪下,几个法官上到主席台对着大喇叭开始宣判。
“……坚决打击一切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反革命分子和刑事犯罪分子!保卫人民胜利果实!”
审判长开始逐一宣读判决。近三十名罪犯被公安人员反扭着双臂,脖子后插着长长的亡命招牌,名字被红笔圈出来。抢劫、杀人、诈骗……罪名一个个被高声念出,映射的罪犯便被身后的公安人员用力扯着仰起头接受群众的强势围观批判,引来台下群众一阵阵愤怒的口号声浪潮。那些真正面临死刑的,牌子上的名字似乎都透着一股死气,脸色惨白,有人几乎无法站立,全靠身旁的公安架着。
但其中有七个人,他们的牌子上的名字没有打叉。他们是“陪绑”的。他们的罪行“严重”,但尚未被划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之列。然而,这种“宽大”在此刻以一种更为残酷的方式呈现——他们被安排跪在了死刑犯的旁边,近得能听到死刑犯粗重、绝望的喘息,能感受到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冰冷恐惧。
有几个罪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小便失禁,裤腿湿了一片,在初春的冷风中冒着微弱的热气。
四合院众人距离主席台很近,能清淅的看清台上罪犯的表现,轮到易中海被迫抬头时,他麻木的脸上有了表情,眼珠转动查找人群中的熟人,他看到了车间主任,看到了厂里的工友,也看到了四合院里的邻居。
刘海中表情有些矛盾,他还没出手,一生之敌的人生就要终结,高兴远没有遗撼多,阎埠贵惋惜,大多数邻居的眼里有恐惧有看热闹的兴奋。
傻柱在纠结,贾家的孩子就不说了,眼里都是懵懂,贾东旭母子和秦淮茹突然变得陌生,眼里都是对他死刑的漠不关心,在临刑前的一刻,他忽然就清醒了,贾东旭秦淮茹看似对他躬敬,其实全是为了他的家产,他一下就想到了聋老太太平时的劝告,可惜明白打完的太晚了。
最后对上何雨水仇恨、解气的目光,易中海突然激动起来,他用力挣扎,声嘶力竭的喊着:“雨水,雨水,你是好孩子,易大爷对不起你,我给你赔偿,加倍赔偿,你放过我好不好,易大爷求、呃……”
身后的警察用力拽紧了法绳,他被五花大绑,最后一截绳子在他脖子上饶了个圈系在反绑的双手上,只要扯紧就能勒的犯人上不来气,什么话也说不了。
宣判大会结束,更加令人窒息的游街开始了。卡车的引擎轰鸣起来。死刑犯和陪绑者被分别押上几辆解放牌大卡车,公安人员站在两侧,将他们最大限度地展示给道路两旁的人群。卡车缓缓开动,沿着规划的路线前行。人群象潮水一样跟着移动,口号声、斥骂声不绝于耳。石子、烂菜叶偶尔会飞向卡车,更多的是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那些被剥夺了尊严的躯体上。
游街的时间也是给参加公判大会的群众时间赶往刑场,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开始往城外移动,他们会提前赶到刑场。
游街的队伍最终消失在通往东城外的土路尽头,那里,有一片缺省的刑场,等待着完成它最后的、冰冷的仪式。
众人赶到刑场,在警戒士兵和警察的指挥下分局域站好,半个多小时的等待时间也不显得漫长,对即将到来的场面讨论的热火朝天。
随着刑车进场,罪犯被带落车,每个罪犯左右各有一个警察扶着双臂,往刑场中间走去。
易中海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拖在地上全靠两边的警察架着往前拖,他也不是个例,好几个罪犯身边的警察眉头微皱,罪犯身上屎尿的骚臭味太上头了。
指定位置犯人排成横排被按着跪下,近三十人的场面颇为壮观,随着射手走到犯人背后站立,有死刑犯极度恐惧下全身剧烈颤斗。
令下,枪声响成一片,罪犯整齐的往前栽倒,围观的人群中响起呕吐声,红白之物飞溅的场面一般人真受不了。
那七个陪绑的软烂如泥,是被警察抬着丢进车厢的,这心理阴影估计要用一辈子来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