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也查到，他联系了之前帮他伪造签名的技术人员，想翻供。”秦靡补充道，“警方已经控制住人了，很快就能出笔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象在讨论工作般梳理着沉砚山可能留下的隐患，没有半句煽情的对白，却有种奇异的默契。
直到服务员过来添水，莉娜才忽然开口：“秦家对你好吗？”
“你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秦靡语气没什么起伏，“秦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会尽孝，但不会因为这个绑住自己。”
莉娜点头：“这就好，我不是要你不认秦家，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没人可依，只是你的依靠从来都不是血缘，是你自己。”
她看了眼时间，起身拿起手包，“我下午要飞巴黎看展，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有事随时找我，股权的事你再想想，不是给你的，是给秦非的助力。”
秦靡看着莉娜的背影，指尖的咖啡已经凉了。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拿出手机给秦宋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晚上会去公司对接法务流程。
刚放下手机，裴望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沉砚山的海外账户查到了，和莉娜当年被挪用的资金有关联。”裴望之的声音通过听简传来，“我刚和莉娜通过电话，她没告诉你？”
“刚聊完，没提这个。”秦靡语气平淡，“她去巴黎了，后续的事我跟你对接。”
“不用，我已经让法务把资料整理好了，直接发给警方。”裴望之顿了顿，“中午一起吃饭？算我为之前的事道歉。”
“没必要。”秦靡直接拒绝，“工厂的事，我没报警，是因为不想节外生枝，不是原谅你，我们以后只谈工作。”
挂了电话，秦靡起身离开咖啡馆，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秦宋。
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脸色还有些苍白：“听说你在这儿，给你带了点粥。”
听说？
秦靡的脑中又想起曾经秦宋监视她的场景。
“莉娜找你了？”秦宋的眼神有些复杂，“她说的都是真的，我之前托人查到一些皮毛，后来”
“那你”秦宋欲言又止，“你不难过吗？她瞒了你这么多年。”
“难过解决不了问题。”秦靡看着他，“沉砚山还在想办法脱罪，徐婉岚那边也没安分，比起纠结过去，我更关心怎么解决眼前的麻烦。”她顿了顿，补充道，“你发烧了？”
秦靡注意到他的情况似乎比昨天还要差。
秦宋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指尖的温度确实比平时烫些，却还是强装镇定：“没大事，昨晚整理沉砚山的证据到后半夜，有点着凉。”他说着，把保温桶往秦靡手里递了递，“你早上没吃早餐，这是我让阿姨熬的南瓜粥，养胃。”
秦靡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红血丝，没再追问，接过保温桶时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比她想象中更烫。
她皱了皱眉，语气不自觉放软：“先去医院，你的身体不能拖。”
秦靡的目光落在秦宋泛着红的耳尖上，指尖下意识探向他的额头，温热的触感里裹着明显的烫意。
她皱起眉，没再追问其他的，只抓起他的手腕往停车场走：“去医院。”
秦宋没挣扎，任由她拉着，掌心传来的微凉触感压过了身体的燥热。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的手指纤细却有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淡白，和记忆里那个会攥着他衣角怯生生躲在身后的小姑娘，早已判若两人。
“不用去医院。”走到车边时，秦宋才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发烧特有的沙哑，“家里有退烧药，吃了睡一觉就好。”
他不想让她再为自己分心，更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这般虚弱的模样，象是又回到了需要她照顾的位置，打破了他想护着她的执念。
秦靡没回头，直接拉开副驾驶车门把他推进去，安全带扣得“咔嗒”响。
“退烧药压不住你现在的体温，要是烧出肺炎，反而眈误处理其他事情。”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转身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时，馀光瞥见秦宋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失落地望着窗外，耳尖的红却没褪下去。
车里很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响。
秦靡专心看着路况，秦宋却时不时偏头看她，目光在她紧绷的侧脸、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来回打转，象是要把这些年没来得及细看的模样，都刻进眼里。
他的阿靡真的长成独当一面的大姑娘了。
直到车子驶进医院停车场，秦靡刚解开安全带，秦宋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阿靡。”他的声音很轻，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别对我这么好，我会忍不住多想。”
秦靡动作一顿，转头看他。医院走廊的灯光通过车窗落在他脸上，映得他眼底的情绪格外清淅。
有期待，有不安，还有一丝藏不住的脆弱。
她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只能放缓语气：“先看病，其他事以后再说。”
秦宋没松手，反而攥得更紧：“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之前关你的事情，怪我总把你当小孩，可我只是只是怕你跟裴望之走太近，他心思太深，有些事情你不清楚。”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发烧带来的无力感，“阿靡，我是不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秦靡看着他泛红的眼框，心里象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了一角。
她没再挣扎，只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先去挂号，烧退了，我们好好谈。”
这句话象是给了秦宋定心丸，他终于松开手，乖乖跟着她走进医院。
挂号、抽血、等化验单，秦靡全程冷静利落，秦宋却象个跟屁虫，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偶尔趁她不注意，偷偷牵一下她的衣角，又在她回头时飞快松开，耳尖红得能滴出血。
直到护士把退烧针的药水抽进针管，秦宋才突然紧张起来，下意识抓住秦靡的手：“我怕疼。”
秦靡愣了一下，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秦宋露出这般模样，褪去了平时的强势和固执，象个需要人安慰的小孩。
她没抽回手，只是轻声说：“闭眼睛，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