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挂掉电话,脸上挂着没收住的笑意。
他转身,一把将裴倩倩捞进怀里。
女人身上好闻的香气,混着沐浴后的水汽,钻进鼻子里。
“老婆,香!”
李毅没脸没皮地在她脖颈间蹭了蹭。
裴倩倩被他弄得有点痒,咯咯直笑。
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眨了眨。
“又在算计谁呢?”
“什么叫算计?”
李毅不乐意了。
“我这叫运筹惟幄。”
“是是是,运筹惟幄的李书记。”
裴倩倩顺着他的话说。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真丝睡裙,黑色的蕾丝边衬得皮肤愈发雪白。
那惊心动魄的身材曲线,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说吧,我的大书记,这次又是哪个倒楣蛋要撞你枪口上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李毅的胸膛上。
李毅捉住那只作乱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一个自以为是的猴子。”
他笑得象只偷了腥的猫。
“他老婆给他找了个‘王炸’,准备今天晚上就把我送进去呢。”
“噗嗤。”
裴倩倩直接笑出了声。
她靠在李毅怀里,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送你进去?”
“他们怕是不知道,连关你的笼子都是你亲手造的吧?”
“知我者,老婆也。”
李毅得意地挑了挑眉。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人最喜欢公平公正了。”
“既然侯大处长这么想查案,我当然要给他创造最好的条件。”
“帮他把证人请来,把场地备好,安保做到位。”
李毅一脸正气。
“你看,我多贴心。”
“我甚至还安排了咱们的祁厅长亲自去接待。”
“务必让他感受到我们汉东省的热情好客。”
裴倩倩已经笑得说不出话了。
她锤了李毅一下。
“你可真是笋到家了。”
“山上的笋都快被你夺完了。”
“这叫物尽其用。”
李毅抱着自家香喷喷的老婆,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
“睡了睡了。”
“等会还要看一场年度大戏呢。”
……
夜色,黑得象打翻的墨汁。
一辆普通的大众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出京州市区。
车里,只有侯亮平。
他死死抓着方向盘,关节都捏白了。
心脏在胸口咚咚咚地打鼓,快得吓人。
激动,兴奋,还有一种报复的爽感,在他身体里乱窜。
王炸!
小艾说得对,这绝对是王炸!
一张能把李毅和祁同伟这两个混蛋一起炸上天的王炸!
李毅!
祁同伟!
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你们的死期到了!
他用力吸了口气,逼着自己镇定。
今晚的行动,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是他唯一的翻盘机会。
车子跟着导航,开进了一条乡下小路。
路边的灯光越来越少。
最后,车停在了一座高墙大院的门前。
大门紧闭,上方挂着块木头牌子。
“青山农庄”。
两个穿黑制服的保安走了过来,表情很严肃。
其中一个拿着个仪器,把他的车里里外外扫了一遍。
另一个冲他敬了个礼。
“请问,是侯先生吗?”
侯亮平摇落车窗,点了下头。
“我们老板吩咐了,请您直接把车开进停车场。”
保安的口气很客气,但动作非常专业。
侯亮平心里那块石头,彻底落了地。
牛啊!
这么专业!
小艾说的果然没错,这个地方安保等级这么高,绝对干净!
简直是秘密会面的完美地点!
电动大门无声地打开。
他把车停好,马上就有个服务生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侯先生,这边请。”
服务生领着他,走在弯弯曲曲的石子路上。
农庄里静悄悄的。
只能听见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还有几声狗叫从远处传来。
越往里走,环境越好。
服务生最后在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前停了下来。
院门上挂着个牌子,“听雨轩”。
“侯先生,您的客人在里面等您。”
服务生鞠了一躬,转身就融入了夜色里。
侯亮平站在门口。
他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一点。
推开这扇门,就是吹响胜利的号角!
他伸出手,推开了那扇有点沉的木门。
包厢里的光线很暗。
一个看起来很朴实的中年女人,正紧张地坐在椅子上,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她看见侯亮平,明显松了口气。
就是她!
关键证人!
侯亮平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可是。
下一秒。
他的视线扫向了包厢最里面的主位。
整个人瞬间就定住了。
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血液好象都不流动了。
手脚也变得不听使唤。
就在那张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
一个男人正慢悠悠地端着茶杯,吹着上面的热气。
他身上穿着笔挺的警服。
肩膀上的警衔,在灯光下闪着光,刺得侯亮平眼睛疼。
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
他怎么会在这里?!
侯亮平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不可能!
这他妈的绝对不可能!
祁同伟看见他,一点都不意外。
就好象,他一直在这里,专门等他一样。
他甚至还抬起手,对侯亮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侯处长,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
“坐。”
那口气,自然得好象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坐?
侯亮平感觉自己的脚像长在了地上,根本动不了。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嗖地一下窜到了头顶。
跑!
快跑!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这是个陷阱!
这是个要命的陷阱!
他猛地一转身,就想往门外冲。
“砰!”
包厢的门,被两个穿黑西装的大汉,面无表情地关上了。
那关门的声音,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丧钟。
侯亮平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祁同伟慢悠悠地放下茶杯。
杯子和桌子碰了一下,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在这安静的房间里,这声音特别刺耳。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录音笔。
那支录音笔在他手里,象个黑色的甲虫。
祁同伟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他看着侯亮平那张白得跟纸一样的脸。
轻轻地,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后。
一个侯亮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了出来。
是钟小艾。
“亮平!我找到了!”
“我找到能把祁同伟,连着他后面的李毅,一块儿送进去的王炸了!”
……
“受害人的表姐,在无锡!她知道内情!”
……
“市郊有家私密农庄,不对外营业。我用我爸的关系查过了,背景绝对干净,跟汉东官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
“记住,就你和我,天知地知!”
一句。
又一句。
他和钟小艾昨天晚上那通自以为绝密的电话。
现在,一个字不差地,在这个包厢里循环播放。
每一个字,都象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侯亮平的脑子里。
他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炸开了。
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回响。
怎么会……
这怎么可能?!
电话是加密的!
农庄是小艾她爸查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是哪里!
他想不通。
也根本没办法去想。
一种巨大的、荒唐的感觉,把他整个人都吞没了。
录音放完了。
祁同伟关掉录音笔。
他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走到侯亮平面前。
他的影子很高大,把侯亮平整个都罩住了。
祁同伟抬起手。
轻轻地,拍了拍侯亮平僵硬的脸颊。
他的表情,带着一种玩味。
又带着一种看傻子似的同情。
“侯处长。”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
“为了我的事儿,让你费这么大劲,真是辛苦你了。”
祁同伟的笑容更大了。
“要不要,我给你申请个奖状啊?”
“就叫……年度最佳送人头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