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祁同伟快步走了进来。
他的皮鞋鞋底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声音急促而沉稳。
他在李毅的办公桌前站定,身形笔挺,带着军人特有的气势。
“老板,您找我。”
李毅没有抬头,目光依然停留在文档上。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沿着桌面推了过去。
纸条上,只有一个地址。
香港,九龙,弥敦道364号。
“杜伯仲,在这里。”
李毅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我要你,把他活着带回来。”
祁同伟的呼吸骤然一滞。
杜伯仲!
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背后的分量。
那是赵瑞龙的钱袋子,是汉东旧势力所有黑幕的活帐本!
老板这是要对盘踞汉东二十年的赵家,正式宣战了!
他胸中的血液瞬间沸腾。
没有任何尤豫。
“是!”
这一个字,他答得斩钉截铁。
他知道,这是新老板交给他最重要的一份投名状。
也是他祁同伟挣脱过往,真正“胜天半子”的唯一机会。
他拿起那张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纸条,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李毅叫住了他。
祁同伟转过身,目光坚定。
“赵瑞龙的杀手,也已经过去了。”
李毅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声音不响,却字字千钧。
“记住,人,我要活的。”
“事情,要做得干净。”
祁同伟的心脏重重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全部含义。
这不仅仅是一次抓捕。
这是一场在境外,与赵家势力的直接武装冲突。
“保证完成任务!”
祁同伟走出办公室。
他只觉得一股灼人的热流从脊椎升起,身上的警服从未如此沉重,也从未如此令人振奋。
……
汉东省公安厅,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屏幕墙瞬间亮起。
香港九龙区的实时卫星地图,清淅地显示在屏幕中央。
一个闪铄的红点,精准地标注在弥敦道364号。
祁同伟站在屏幕前,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氛紧张到仿佛空气都已凝固。
所有人都知道,祁厅长激活了最高级别的应急预案。
却没人知道,这次行动的目标,远在千里之外。
祁同伟拿起一部红色的加密电话。
拨通了一个深藏在他记忆里的号码。
这个号码,是他当年在缉毒一线用命换来的人情。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带着浓重港式口音的男声。
“祁厅,这么多年没消息,我还以为你高升就忘了我这个老朋友。”
“老黄,帮我个忙,十万火急。”
祁同伟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弥敦道364号,我的人要进去办点事。”
“以你们商业罪案调查科查案的名义,把那栋楼周围封锁了。”
“理由随便找,漏水、煤气泄漏都行。”
“我只要你,帮我的人清出一条干净的路,拖住任何人半个小时。”
电话那头的香港警司黄志诚沉默了。
他知道,能让祁同伟动用这份人情的,绝不是小事。
这个忙,烫手。
但这个人情,更重。
“半小时。”
黄志诚最终给出了答复。
“多一分钟,我都担不住。”
“够了。”
祁同伟挂断了电话。
……
几乎是同一时间。
李毅办公室里的另一部电话,也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
“爸。”
李毅的声音直接而冷静。
“我需要一队人,在香港。”
“要最顶尖的。”
电话那头,岳父裴一泓的声音沉稳如山,仿佛早已预料到一切。
他只回了一句话。
“一个小时。”
“京城卫戍区特种大队刚退下来的,十二个人,会在深圳集结点交接。”
“队长代号‘幽灵’。”
“他们只听你的命令。”
……
一小时后。
深圳,某个临近口岸的废弃仓库。
十二名身着便装的男人,如同从阴影中浮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久经沙场的沉稳,眼神是习惯了锁定目标的锐利。
为首的男人手上戴着一块纯黑色的军用手表,脖子上有一道极淡的疤痕。
他就是“幽灵”。
李毅的秘书早已等在那里。
他快步上前,将一个密封的文档袋和一台火柴盒大小的加密通信器,交到幽灵手上。
文档袋里,是杜伯仲的详细资料和安全屋的内部结构图。
“李书记的命令。”
秘书的语气简洁,不带任何感情。
“活捉目标。”
“清理掉所有不该出现的人和痕迹。”
“把人,安全带回来。”
幽灵接过东西,只点了点头。
他单手拆开文档袋,目光在资料上飞速扫过,仿佛一台高速扫描仪,将所有信息刻入脑中。
随后,他对着身后的队员,做了一个极其简短的手势。
十二人的小队,瞬间化整为零。
他们换上最普通的游客装扮,分批离开了仓库。
几分钟后,他们混入汹涌的人潮,通过了过境口岸。
像十二滴水,悄无声息地,导入了香港这片光怪陆离的钢铁丛林。
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
……
香港,九龙。
弥敦道364号。
这是一栋破败的老式公寓楼,墙皮剥落,充满了衰败的气息。
楼下。
一辆印着“港通水电”字样的工程车,停在路边。
两个穿着蓝色工装服,头戴安全帽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工具箱。
看起来,和普通的水管维修工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工人的疲惫与麻木。
只有一种冰冷的、属于职业杀手的平静。
两人对视一眼,走向公寓楼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他们的目标。
就在七楼。
那个叫杜伯仲的男人。
赵瑞龙的命令很简单。
清理干净。
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