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头场雨下得细密,把草北屯洗得青翠欲滴。
石灰味早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腐殖土的醇香和新生草木的清甜。
林场送来的十麻袋黑土像灵丹妙药,撒进参圃没几天,蔫了苗的金线参就挺直腰杆,叶尖窜出雀舌似的嫩芽。
曹大林蹲在畦埂上,手指捻着湿润的土壤。蚯蚓在指缝间蠕动,留下黏滑的痕迹——这是好兆头,说明板结的土又活了。
自打上回从林场回来,两个屯就铆足了劲要搞生态养殖。鹿鸣涧清出来的空地圈了二十亩,准备驯养梅花鹿;北坡的废弃矿坑填了腐殖土,要试种林下参。
最热闹的是屯口的老井台。林为民带着技术员架起简易净水器,滤芯用的是林场给的活性炭。清冽的井水哗哗流进木桶,孩子们挤着喝第一口,呛得直咳嗽。
正说着,远处传来鹿鸣。白爪和母熊赶着群梅花鹿下山,鹿群蹚过溪水,蹄子溅起银亮的水花。自打污染源被封堵,山里的活物明显多了,獐子、狍子时常来屯边溜达,也不怕人。
妇女们忙着在新建的鹿苑里铺干草。赵春桃把艾草捆扎成把,挂在栅栏上防蚊虫;曲小梅则往草料里拌草药,说是能防痢疾。阳光照得她们脸红扑扑的,鬓角汗湿了也顾不上擦。
林为民更忙。把各处的病土取样编号,用不同配方的腐殖土治疗。屯委会墙上挂满手绘图表,红箭头绿曲线爬得像蛛网。
这话像盆冷水,浇得人心头发紧。放射性污染的阴影还在,那些埋着铁桶的山坡仍是禁区。
午后曹大林独自进了趟山。他沿着新做的木牌指示走——绿牌指安全路径,红牌标污染区。走到老坟场边缘时,伽马仪突然滴滴作响。
无字碑周围拉了警戒绳,但碑座下的裂缝又宽了几指,汩汩冒着白汽。曹大林撒了把石灰,白汽翻涌得更凶,带着刺鼻的硫磺味。
他突然听见细微的咔嗒声。扒开碑后荒草,竟发现个纽扣大的装置在闪光——是监测仪器!那些人还在远程监控!
回屯时暮色已沉。打谷场上燃着篝火,人们正庆祝第一茬改良土壤的丰收。新挖的土豆蒸了满锅,苞米棒子烤得焦香。林为民被灌了好几碗米酒,正红着脸唱苏联歌。
曹大林把徐炮和刘工拉到暗处。听说发现了监控设备,徐炮当时就要拎枪上山。
计议刚定,屯口突然传来马蹄声。张举着封信喊:\"曹大林!省里来的挂号信!
信是傅教授写的。字迹潦草得像鸡爪扒的,说国际环保组织注意到了长白山的污染,正在筹集治理资金。附了张全英文的表格,要填污染数据和治理方案。
夜里曹大林睡不着,拎着猎刀巡屯。月光下的鹿苑静悄悄的,母鹿偎在干草堆里反刍。白爪和母熊守在苑外,像两尊石雕。
他走到新建的药圃边。曲小梅培育的抗污染草药长势正好,叶片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蓝光。的来源她始终不说,只道是\"山神给的\"。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声。两道车灯像刀子划破夜幕,直射屯口!曹大林吹响鹿哨,屯里顿时灯火通明。
吉普车里下来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递出名片:\"国际环保基金会的。
那人脸色一变,突然用俄语朝车里喊了句什么。车窗摇下,伸出支黑洞洞的枪管!
枪响的同时,白爪如闪电般扑出,一掌拍碎车灯。母熊更直接撞向车门,把枪手震得栽出来!
徐炮带着猎户们围上来,火把照得四下雪亮。反剪双手,还在叫嚣:\"我们是外宾!你们这是破坏外交!
曹大林扯开其中一人的衣领——锁骨下方纹着蛇缠剑的图案!
审问持续到天亮。人想骗取污染数据,好借口\"治理\"进驻保护区,实则为偷采稀有矿产。
当日下午,三个穿便装的人来到屯里。带头的姓赵,瘦高个像根电线杆,话不多但眼神犀利。他们带来些古怪设备,天线架得老高。
等待时曹大林去了趟鹿苑。母鹿正在生产,曲小梅带着妇女们接生。小鹿湿漉漉地落地,踉跄着站起,细腿直打颤。
便在这时,侦测仪突然尖叫!地指向西北方:\"信号源!在老金沟!
猎户们立刻集结。这回不用枪。了指白爪和母熊,\"用咱们的山哨。
暮色苍茫时,奇特的围猎开始了。猎户们吹响鹿哨麂哨,声波在山谷间回荡。白爪和母熊发出威慑性的低吼,惊得飞鸟扑棱棱乱窜。
老金沟里果然有动静。几个黑影从矿洞钻出,慌乱地收拾设备。
猎户们并不近身,只在外围敲锣打鼓。受惊的兽群被声浪驱赶,野猪群冲垮了天线,鹿群踏碎了仪器。那几人想开枪,被白爪一掌拍飞武器,让母熊撵得跳了河!
凯旋时星斗满天。鹿肉庆功,赵同志却要连夜赶回:\"得趁他们没反应前上报!
月光下,新生的鹿崽跪乳,母鹿温柔舔舐。曹大林抚摸着检测仪冰凉的外壳,忽然想起爷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