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这天,草北屯热得跟蒸笼似的。
曹大林蹲在自家后院,正用柳条编两个小摇篮。汗水顺着下巴滴在青白的柳条上,转眼就被晒干了。
正犹豫着,赵春桃扶着腰从里屋出来:\"快去!我俩离生还早着呢。
曲小梅也跟了出来,肚子比赵春桃还明显:\"带上这个。来个药囊,\"新配的金疮药。
日头毒得像下了火。曹大林和刘二愣子沿着溪流往上走,蒸腾的水汽熏得人睁不开眼。黑子在前头带路,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们。
芦苇丛里,一只半大的熊崽正痛苦地蜷缩着,后腿被兽夹咬得血肉模糊。见有人来,它发出微弱的呜咽,却无力逃跑。
他小心撬开兽夹,给熊崽敷上金疮药。这憨货疼得直哆嗦,却只是轻轻舔了舔曹大林的手,跟它娘一个脾性。
曹大林仔细观察四周,在溪边软泥上发现几个清晰的脚印——是胶底登山靴的印子,不是屯里人常穿的黄胶鞋。
回屯的路上,两人轮流抱着熊崽。这小家伙虽然伤得不轻,胃口却好,把刘二愣子兜里的干粮吃了个精光。
曹大林却眉头紧锁。上辈子他听说过,有些南方老板专门收活熊取胆,手段极其残忍。
刚进屯口,就看见郑队长在跟个穿中山装的人说话。那人梳着油光水滑的分头,脖子上挂着个照相机。
曹大林将信将疑。这人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可眼神总往熊崽身上瞟,看着就不踏实。
回到家,两个孕妇见到熊崽顿时母爱泛滥。赵春桃给它清洗伤口,曲小梅熬了锅肉粥,连曹晓云都贡献出自己舍不得吃的麦芽糖。
曹大林蹲在门槛上磨猎刀,耳朵却竖得老高。院墙外,李同志正跟几个生面孔嘀嘀咕咕,隐约听见\"活捉\"、\"高价\"之类的字眼。
夜深人静时,曹大林把熊崽安顿在仓房,又悄悄在院墙四周撒了圈铁蒺藜——这是爷爷笔记里防野兽的法子,现在用来防人。
第二天天没亮,屯里就炸了锅。郑队长挨家挨户敲门,说李同志的相机和钱包丢了,要搜查!
搜查队来到曹家时,白爪似乎感应到什么,在仓房里焦躁地低吼。李同志带着两个人直奔仓房,手里还拿着根奇怪的金属杆。
正僵持着,曲小梅突然扶着腰走出来:\"要搜可以,先拿搜查令来!然挺着大肚子,眼神却犀利得像把小刀。
李同志脸色变了变,悻悻地走了。但曹大林注意到,他那两个跟班一直盯着仓房看,眼神阴鸷得像黄皮子。
曲小梅更干脆,直接把祖传的弓箭摆在炕头:\"敢来就让他们尝尝鄂伦春铁箭头的滋味!
半夜里,曹大林被仓房传来的异响惊醒。抄起猎刀摸过去一看,只见三个黑影正往麻袋里装白爪!小熊崽被打了药,软绵绵地挣扎着。
三个贼人显然训练有素,两人缠住曹大林,另一人扛起麻袋就跑。眼看要得手,院墙上突然站起个人影——是曲小梅!月光下,她张弓搭箭的剪影宛如战神。
几乎同时,赵春桃从柴垛后冲出来,扬手撒出一把药粉。两个歹徒顿时涕泪横流,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屯里人被惊动了,火把像长龙似的往曹家汇聚。李同志见势不妙,跳上吉普车就要跑,被刘二愣子一铁锹拍瘪了车胎。
郑队长从他怀里搜出张纸,上面写着某地马戏团的联系方式,高价求购幼熊。
事情平息后,白爪成了曹家的正式成员。两个孕妇给它缝了个小窝,就放在她们炕头。曹大林每天巡山回来,都能看见这憨货四仰八叉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肚皮上还盖着块花布——准是曹晓云的杰作。
七月初七这天,曹大林正在山上采药,黑子突然狂吠起来。跟着猎犬跑到老鹰岩下,眼前的景象让他血都凉了——母熊奄奄一息地趴在溪边,胸前白毛被血染红,身边还倒着个穿迷彩服的陌生人!
曹大林小心翼翼地靠近,从那人腰间摸出个注射器,里面残留着无色液体——是盗猎用的剧毒!
母熊却摇摇头,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身下推出个布包。布包里是几株奇特的草药,根须像小人儿似的有手有脚。
母熊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又望向草北屯方向,眼神温柔得像在告别。然后,这头通人性的灵熊缓缓闭上眼睛,胸前的白毛不再起伏
曹大林红着眼眶回到家时,院里乱成一团。赵春桃和曲小梅同时发作了,一个在东屋一个在西屋,喊得此起彼伏。
曹德海蹲在枣树下吧嗒旱烟,被老伴一瓢水泼在脚边:\"抽抽抽!俩儿媳妇都要生了还抽!
接生婆还没进门,东屋就传来响亮的啼哭——赵春桃生了个大胖小子!人欢呼,西屋也\"哇\"的一声——曲小梅生了对龙凤胎!
曹大林左抱右揽,乐得嘴都合不拢。这时仓房里突然传来动静,白爪叼着个布包蹒跚而来,把布包放在三个娃娃中间——正是母熊留下的人参娃娃!
夜深人静时,曹大林独自来到后院。月光下,他挖了个坑,把母熊留下的白毛埋了进去,又种上一株野山参。
微风吹过,新栽的参苗轻轻摇曳,仿佛在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