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天晌午,草北屯的打谷场上热闹非凡。
曹大林蹲在磨盘边上,正用鹿皮蘸着獾子油擦拭那三支祖传的箭。箭簇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尾羽上的红漆已经斑驳,却依然挺括如新。
打谷场中央,曲小梅已经换上了猎装——对襟蓝布褂子扎进牛皮腰带,裤腿塞进鹿皮靴筒,两条大辫子盘在头顶,活像个英姿飒爽的女猎手。场子另一头立着三个靶子:第一个挂着铜钱,第二个吊着山核桃,第三个拴着只扑棱翅膀的山鸡。
箭矢破空,铜钱应声而裂!人群中爆发出喝彩。曹大林却眯起眼睛——这手法像极了爷爷日记里记载的\"弓背发力\"。
山核桃在半空炸开,碎屑纷纷扬扬。刘二愣子张大嘴巴,哈喇子都快流到衣襟上了:\"娘咧这招我爷说过,早失传了\"
曹大林心跳加速。这招他练了三年都没摸到门道,曲小梅竟使得如此纯熟!
曹大林递过箭,指尖相触时,发现这姑娘掌心满是老茧——这是常年拉弓留下的痕迹。曲小梅搭箭开弓,姿势突然变得古怪:右腿前弓,左膝几乎触地,整张弓拉成了诡异的斜角。
箭出如龙吟,山鸡的尾羽被齐根削断,鸡却毫发无伤!全场鸦雀无声,半晌才爆发出震天喝彩。曹大林却如遭雷击——这招他只在爷爷的草图上见过,连名字都不知道!
曹大林刚要答话,屯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三个穿劳动布外套的生面孔推着自行车进屯,车后座上绑着鼓鼓囊囊的麻袋。
曹大林却皱起眉头。现在不是收山货的季节,而且那几人眼神飘忽,总往人堆里瞄。领头的刀条脸经过打谷场时,盯着曲小梅的弓箭看了许久,眼神阴鸷得像条蝮蛇。
曹大林心头一紧。正经山货商都有固定路子,不会这么鬼鬼祟祟。
三个外乡人在屯西头的老张家借宿,说是要收点山货。装路过,听见屋里传出争执声:\"明明说好有现成的再等两天\"
两人正说着,老张家的门突然开了。刀条脸探头看了看,拎着个帆布包往屯外走。曹大林和曲小梅悄悄跟上,发现这人竟直奔鬼见愁方向!
两人赶回屯里时,郑队长已经带人盯住了剩下两个外乡人。满头大汗地跑来:\"查清楚了!是二道沟那伙偷参的,去年还打死个护林员!
曹大林脸色阴沉。上辈子他就听说过这伙亡命徒,专门盗挖老参,连参苗都不留。
日头西斜时,四人已经收拾好装备。曹大林带了祖传的硬木弓和三棱扎枪;刘二愣子扛着猎枪,腰上别着开山斧;柳红梅背着弓箭和绳索;曲小梅则挎着个鼓鼓囊囊的药篓。
四人趁着暮色钻进老黑山。夜里的山路不好走,全靠柳红梅驯养的那条猎犬\"黑子\"在前头带路。走到鬼见愁岔路口时,曲小梅突然喊停。
曹大林心头一凛。明是一个人走的,难道
正说着,黑子突然压低身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前方的灌木丛里,隐约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不多时,三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摸过来,每人腰间都别着短镐和麻袋。借着月光,曹大林认出领头的正是刀条脸!
等盗参贼走远,四人才从藏身处出来。急得直搓手:\"咋整?跟上去抓现行?
山路越走越陡,月光被密林遮得斑斑驳驳。曲小梅走在前头,脚步轻得像只山猫。曹大林跟在后头,闻到她发间飘来的淡淡药香——是长白山特有的雪莲草味道。
这山崖形似鹰喙,崖底长着片罕见的红松林。要上前,曲小梅却一把拉住他:\"等等!
她取下弓箭,朝松林里射了支响箭。箭矢破空声刚落,林子里突然窜出个庞然大物——是那头\"白胸脯\"母熊!更让人吃惊的是,它身后还跟着两只半大的幼崽。
母熊警惕地盯着两人,却没有攻击的意思。僵持间,其中一只幼崽突然好奇地凑过来,在曹大林脚边嗅了嗅。
两人顾不得母熊,拔腿就往枪声方向跑。穿过一片榛子林后,眼前景象让曹大林血都凉了——柳红梅被逼到悬崖边,胳膊上鲜血直流;刘二愣子满脸是血,正抡着开山斧跟三个盗参贼周旋;刀条脸举着猎枪,眼看就要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曲小梅的箭先到了!准射穿刀条脸的手腕,猎枪\"咣当\"掉在地上。曹大林趁机一个箭步冲上前,三棱扎枪抵住另一个盗参贼的咽喉。
盗参贼还想反抗,密林里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是屯里的猎户们赶来了!刀条脸见势不妙,转身就往林子里钻,却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母熊一掌拍翻!
当夜,三个盗参贼被捆成粽子押回屯里。郑队长连夜审讯,得知他们是从一个老猎户嘴里打听到参王的消息。
正说着,曲小梅搀着柳红梅进来。赵春桃立刻上前处理伤口,两个姑娘交换了个眼神,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意味。
曹大林心头一震。的传说,没想到真有这种天然参窝子!
院子里,王秀兰正给众人盛猪肉炖粉条。曹德海坐在枣树下抽旱烟,脸色比前几天好多了。着曲小梅叽叽喳喳,非要学那手\"背射\"的绝活。
月光如水,草北屯的灯火在群山环抱中显得格外温暖。曹大林望着这一幕,突然觉得重生真好——上辈子孤苦伶仃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