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日头像个温吞的蛋黄,软趴趴地挂在天上。
曹大林蹲在仓房门口擦枪,五六式半自动的枪管在阳光下泛着冷蓝。
黑箭趴在一旁啃骨头,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铜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曹晓云正给小鹿崽子梳毛,闻言抬起头,羊角辫上的红头绳一跳一跳:\"哥,啥是树仓子呀?
灶房里飘出蒸粘豆包的香气。开锅盖,蒸汽模糊了她发红的眼眶:\"儿啊,伤才好利索\"
老人慢悠悠地踱到仓房角落,从腌菜缸后掏出个陶罐:\"去年存的,掺了雄黄。打树仓子得带'响器'。
日头爬到歪脖子松顶时,三人已经深入林场。开春的积雪又湿又重,踩上去“咯吱咯吱”响。黑箭跑在最前,铜铃铛声惊起几只山雀。
阳光透过松树枝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三人的身影在雪地上拉长,仿佛与这片宁静的林场融为一体。
黑箭欢快地奔跑着,它的步伐轻盈而有力,似乎对这片林场充满了好奇。铜铃铛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清脆而悦耳,为这片寂静的森林增添了一丝生机。
三人跟随着黑箭的脚步,小心翼翼地走着。他们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了一团团白雾,与周围的雪景相互映衬。
突然,黑箭停了下来,它的耳朵警觉地竖起,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三人也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注视着四周。
在一片寂静中,他们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三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工具,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然而,当那声音靠近时,他们才发现原来是一只可爱的松鼠。松鼠好奇地看着他们,然后迅速爬上了一棵松树,消失在了茂密的枝叶间。
三人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他们继续前进,享受着这片林场带来的宁静与美好。
刘二愣子的表叔——个满脸褶子的老伐木工,正蹲在棵倒木上抽烟。
曹大林眯眼望去。三十步外有棵两人合抱的老椴树,树干中段有个黑黢黢的树洞,洞口结着层薄冰。最诡异的是树根处的积雪——有几个碗口大的凹陷,像是被什么重物反复踩踏过。
刘二愣子刚要上前,被曹德海一把拽住:\"先听听动静。从怀里掏出根长铁钉,轻轻敲击树干——\"咚咚\"的空响声里,隐约夹杂着粗重的呼吸。
曹大林从帆布包取出捆麻绳,三两下系成个活套。又掏出个小瓷瓶,往绳子上倒了点粘稠液体——蜂蜜掺白酒,最能吸引熊。
分开前,曹德海突然拽住儿子,从腰间解下个皮囊:\"拿着,万一\"展开是五发刻着红线的子弹,弹头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老人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儿子肩膀。上辈子曹大林见过父亲这表情——那是七五年独战人熊之前。
树后的积雪比别处更厚。曹大林踩着倒木靠近树洞,军用棉鞋碾碎冰壳的声音像嚼冰糖。洞口飘出股腐肉混着蜂蜜的怪味,熏得人眼睛发酸。他小心地扒开洞口的积雪,露出几根棕黑色的硬毛——是熊毛,但颜色比寻常黑熊浅得多。
最骇人的是那皮毛颜色——不是常见的黑色,而是罕见的棕红色!
曹大林太阳穴突突直跳。上辈子他确实听说过这种变异熊——比普通黑熊大一圈,毛色棕红,专吃腐肉。最邪门的是,这畜生会学人走路,曾有猎户被它从背后拍碎天灵盖。
巨熊人立而起时,阴影能把人整个罩住。曹大林稳住呼吸,五六式半自动的准星套住熊眼。就在食指扣动扳机的瞬间,树洞里突然又钻出个黑影——是那只瘸腿熊崽子!小家伙长大了不少,正龇着乳牙挡在巨熊身前。
棕熊似乎听懂了人话,突然叼起崽子后颈,调头就往密林深处跑。三百多斤的体重震得地面直颤,挡路的小树被齐根撞断,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棕熊的身影在密林深处迅速消失,只留下一片被撞得东倒西歪的树木和满地的落叶。
它的速度极快,仿佛在与时间赛跑。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每一次跳跃都带着决绝。它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心,似乎在告诉世界,它要保护自己的崽子,不惜一切代价。
曹大林已经冲到树洞前,从里面拽出个东西——半截生锈的铁链,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咬断的。更诡异的是洞里还堆着些动物骨头,最上面是个啃了一半的马头?
曹德海突然蹲下,从雪地里捡起个亮闪闪的东西——铜哨!跟朝鲜人身上搜出来的一模一样!
黑箭突然狂吠起来。密林深处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棕熊的咆哮声越来越远。曹大林摸了摸怀里的穿甲燃烧弹,突然想起重生前老猎人说的话——有些孽障,必须亲手了断。
曹大林却指向雪地上的足迹——除了熊掌印,还有串清晰的人类脚印,44码胶底鞋,右脚跟磨偏了。
屯口的炊烟已经升起老高。曹晓云抱着小鹿崽子等在老榆树下,看见父亲和刘二愣子独自归来,小脸顿时煞白:\"爹,我哥呢?
曹德海没说话,只是摸了摸黑箭的脑袋。老人望向远处绵延的群山,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复杂的光。地掉在地上,女人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红布包——里头是曹大林姥爷留下的山神牌位。
暮色渐沉时,北山方向传来两声枪响,接着是阵惊天动地的熊嚎。黑箭突然从院子里窜出去,铜铃铛声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