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曹大林就蹲在自家院子里摆弄那杆老猎枪。
枪管上的油布一揭开,一股铁锈混合着枪油的味道就冲进鼻子。
他皱了皱眉——这枪乍一看不错,但实际上比曹大林的想象中还旧。
曹大林没吭声,手指轻轻抚过枪身上斑驳的烤蓝。
这杆老猎枪少说用了二十年,木质枪托上满是磕碰的痕迹,右侧击锤已经不太灵光了。
但奇怪的是,他摸着这冰凉的金属,竟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曹德海凑过来瞅了一眼,脸色更难看了:\"就这?打兔子都费劲!你小子让人坑了!
曹大林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
展开来,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小工具——细钢锉、砂纸、一小瓶枪油,甚至还有截自行车内胎剪成的皮绳。
这些都是他昨晚上从公社供销社杂物堆里淘换来的。
上辈子在林场当护林员时,他跟个退伍老兵学过枪械保养。
那会儿没少帮人修土铳,连五六半自动都拆装过几十次。
晨光渐亮,院子里静得只剩钢锉摩擦金属的沙沙声。
曹大林全神贯注地打磨着枪机部件,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这活儿讲究个手劲儿,轻了不管用,重了容易伤零件。
小丫头对那杆黑乎乎的枪怕得很。
曹大林应了一声,手上动作却没停。
直到母亲李桂芝拎着烧火棍出来,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零件。
饭桌上,苞米茬子粥冒着热气,咸菜疙瘩切得细细的。
曹德海闷头喝粥,时不时瞥一眼儿子,欲言又止。
曹大林笑而不语。
上辈子他确实不是专家,但这辈子不同——重生带来的不止是记忆,还有那份沉淀了四十年的沉稳与老练。
吃完饭,他立刻回到院子里继续忙活。
先用煤油仔细清洗每个零件,再用细砂纸打磨锈迹。
最难搞的是右侧击锤,弹簧都快失去弹性了。
曹大林灵机一动,从母亲缝纫盒里找了根自行车辐条,比着原弹簧的尺寸重新弯了一个。
正午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得人睁不开眼。
曹大林眯着眼睛,把修好的零件一件件装回去。
当最后一块护木扣上时,这杆老枪已经焕然一新——虽然外表依旧沧桑,但每个部件都恢复了应有的功能。
曹大林招呼爱犬。
曹德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老脸上写满惊讶:\"真让你修好了?
这种子弹像个小酒盅,装药量大,专打大型猎物。
屯子后面的山坡是个天然靶场。
曹大林找了棵老柞树,在树干上画了个碗口大的圈。
距离约莫三十步,正是猎枪最有效的射程。
曹大林也不推辞,稳稳地端起枪。
冰冷的金属贴着脸颊,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慢慢扣动扳机。
震耳欲聋的枪声惊飞了林中的鸟雀。
老柞树剧烈摇晃,树皮碎片四溅。
走近一看,碗口粗的树干被打了个对穿,弹孔周围呈放射状裂开。
曹大林摩挲着微微发烫的枪管,心里有数了。
这把老枪虽然只能单发,但精度和威力都出乎意料。
看来张炮头没骗他,这确实是杆好枪,只是年久失修罢了。
回家的路上,父子俩一前一后走着。
曹大林鼻子一酸。
上辈子父亲为了给他治伤,把祖传的家伙什都卖了,从此再没进过山。
现在老爷子主动提出要一起去,这是多大的信任!
曹德海哼了一声,却没反驳。
这在老猎户中可是罕见的认输姿态。
晚饭后,曹大林在油灯下仔细擦拭猎枪。
小妹蹲在旁边,终于敢伸手摸一摸枪托了。
李桂芝正在纳鞋底,闻言手一抖,针扎着了手指:\"胡咧咧啥!黑瞎子是好惹的?
夜深人静时,他躺在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明天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正式打围,也是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机会。
上辈子他因为残废成了屯里的笑柄,这辈子,他要让草北屯的人都记住曹大林这个名字!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窗棂。
黑豹在炕下发出轻微的鼾声。
曹大林轻轻起身,从箱底翻出那个小本子,借着月光写下:\"1983年10月17日,重生第5天。老枪修好了,明天打围。爹要一起去,真好。
写完合上本子,他望向窗外的星空。
北斗七星格外明亮,像在为他指路。
明天的打围,将是他崭新人生的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