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烟尘漫天。
回程的速度,比去时快了一倍不止。
陆烽火骑在马上,手中的马鞭几乎挥出了残影,他一边催促队伍全速前进,一边时不时回头看向那辆被护在最中央的马车,眼神里既有兴奋,又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那截丑陋的黑根,真的能救大哥?
虽然他不通医理,但那股闻一口就让人浑身舒坦的异香,做不得假。
镇北王府的大门早已大开
陆震并没有回房休息,他披着一件厚实的大氅,站在台阶之上,目光如炬地盯着街道尽头。
陆云舟虽然面色依旧平静,但不断转动手指上的戒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躁。
就连孙神医,也被福伯硬生生拽到了门口。
“老夫都说了!没用就是没用!”
孙神医一脸的不耐烦,胡子翘得老高,“这世上能治大公子腿的药,早就绝迹了几百年了!你们就是把这京城周边的地皮都翻过来,也就是找些普通的补药,瞎折腾什么!”
福伯赔着笑脸:“孙神医,您就再等等,三少爷派人传信,说是有大发现……”
“大发现?哼!”孙神医冷笑一声,甩了甩袖子,“除非天下红雨,否则……”
“吁——!”
一阵急促的勒马声打断了他的抱怨。
那辆熟悉的马车,带着一路风尘,稳稳地停在了王府大门前。
车帘还未掀开,那股霸道至极、充满了生命气息的异香,便如同一股无形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府门。
孙神医原本还要说出口的嘲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鼻翼猛地抽动了两下。
这一闻,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圆了。
“这味道……”
车帘被一只小手猛地掀开。
岁岁象个归巢的小鸟,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怀里紧紧抱着那截黑乎乎、坑坑洼洼,还沾着泥土的“树根”,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冲上了台阶。
“神医伯伯!神医伯伯!”
岁岁一边跑一边喊,那清脆的小奶音里满是献宝的急切,“快看!岁岁给大哥找到大药药了!”
她冲到孙神医面前,将那截比她手臂还长、丑陋不堪的黑根,高高地举过头顶,几乎怼到了孙神医的鼻子上。
“你看!亮晶晶的!”
周围的护卫和下人们都伸长了脖子,待看清小郡主手里的东西时,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这不就是一截烂木头吗?
甚至比烂木头还丑,上面那些坑坑洼洼的痕迹,就象是被虫蛀过一样,也就那味道香得有点离谱。
孙神医起初也是一愣。
他下意识地想要挥手推开这截脏兮兮的东西。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黑根表皮的一刹那,他的目光,扫过了那截黑根断口处,那一抹极难察觉的、如同流动的岩浆般的赤红纹路。
轰!
仿佛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孙神医的天灵盖上。
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剧烈地颤斗起来。
他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停滞,脸色从不屑,瞬间转变为极度的惊骇。
“这……这纹路……”
“这骨质般的触感……”
“还有这股至阳至刚,却又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味道……”
“噗通”一声!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位傲慢的神医,对着她手里那截丑陋的黑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孙神医!”
“这是怎么了?!”
陆震和沉婉大惊失色,急忙就要上前搀扶。
“别动!都别动!”
孙神医发出一声大吼,吓得陆震都停住了脚步。
老头子根本顾不上地上的灰尘,他象是在膜拜神迹一般,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从岁岁手里接过了那截黑根。
他凑近细看,手指沿着那黑根上如龙鳞般凸起的纹路一寸寸抚摸过去。
眼泪从他那双老眼里狂涌而出。
孙神医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透着狂喜。
“老夫行医六十载,翻遍古籍,寻遍名山大川,以为此物早已绝迹于世,没想到……没想到竟在今日,得见真容!”
陆云舟看着孙神医这副疯癫模样,心脏狂跳,问道:“孙神医,这究竟是……”
孙神医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陆云舟,一字一顿。
“这是龙骨断续草!”
“是传说中,生长于龙脉汇聚之地,汲取天地至阳之气,能够活死人、肉白骨,重铸经脉,再造乾坤的……龙、骨、断、续、草!”
死寂。
整个王府大门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灯笼发出的猎猎声响。
陆震的身躯晃了晃,他一把抓住身边的石狮子,才稳住身形。
沉婉手中的帕子掉落在地,她捂住嘴,泪水瞬间决堤。
一向沉稳的陆云舟,此刻眼框也红得吓人。
龙骨断续草。
他们听过这个名字。
在陆从寒刚刚受伤的那一年,无数名医都提过这个名字,但每一次提起,后面都跟着一句绝望的“可惜早已绝迹”。
这不仅仅是一味药。
这是陆从寒站起来的希望。
是镇北王府重新拥有一位少将军的希望!
“真……真的吗?”陆烽火从马上跳下来,连滚带爬地冲过来,盯着那截黑根,眼睛瞪得象铜铃,“这丑玩意儿……真能治好大哥?”
“废话!”孙神医宝贝似地将黑根护在怀里,“有了它,别说是断了两条腿,就是把你全身骨头都敲碎了,老夫也能给你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