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烽火看着妹妹那张哭花了的小脸,心脏象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他最见不得岁岁掉眼泪。
“行了!行了!别哭了!”
陆烽火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句,语气里却全是拿她没办法的宠溺。他伸手胡乱在妹妹脸上抹了两把,把那金豆豆擦得乱七八糟
“怕了你了!带你去!带你去还不行吗!”
他既然答应了,就不能敷衍了事。妹妹的安全,比天都大。这小丫头如今是全家的心尖子,,带她出去,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陆烽火站起身,脑子里迅速盘算起来。他一把抓起刚刚被自己丢在地上的长枪,转身就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亲卫下令:“去,点三十个府里最好的护卫,都换上便装,备好马匹兵刃,半刻钟后在府门前集合!”
“是,三少爷!”亲卫领命而去。
做完这一切,陆烽火的目光扫过练武场,落在了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上。
萧承正坐在石阶上,用一块破布,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擦拭着他那柄漆黑的匕首。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里,却多了一股比以往更加坚毅的沉静。
陆烽火对他招了招手。
“小哑巴。”
萧承的动作一顿,抬起头。
“你也去。”
萧承什么也没问,他将匕首收回腰间,站起身,默默地走到了陆烽火的身后。
安排好人手,陆烽火便牵着岁岁的小手,雄赳赳气昂昂地直奔主院,向陆震和沉婉禀报。
书房里,陆震正听着福伯汇报王府产业的近况,脸上还带着几分属于一家之主的威严。可当他看到岁岁被陆烽火牵着走进来时,那份威严便瞬间烟消云散。
“爹爹!”岁岁挣开三哥的手,蹬蹬蹬地跑到陆震身边。
“怎么了我的乖宝?”
陆烽火清了清嗓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凤啾啾不肯吃东西,妹妹觉得它是闷坏了,想带它去城外走走。孩儿已经安排了人手,亲自护送,定保妹妹万无一失!”
陆震一听,眉头都没皱一下。女儿的要求,那能叫事吗?
他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如钟,直接打断了陆烽火。
“三十个人怎么够!福伯!”
“老奴在!”福伯赶紧上前。
“传本王命令!”陆震声音豪迈,“把府里能动的护卫,调一半出来!全都跟着去!另外,让暗影带一队人,在暗中护卫!”
“务必!务必要让我的岁岁,玩得开开心心!”
陆烽火张了张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得,还是他爹更疯。
沉婉从内室走了出来,她一听要出城,脸上立刻浮现出忧色。
她本想阻拦,可一低头,就看到岁岁已经兴冲冲地跑到一边,踮着脚尖,正往自己的小布包里,一块一块地装着张嬷嬷刚给她做的桃花酥,小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给凤啾啾,这个给三哥,这个给阿承……”
那副对即将到来的出游,充满了无限期待的小模样,让沉婉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再看看三儿子那一脸“有我在此谁敢放肆”的表情,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去吧。”她蹲下身,替岁岁整理了一下衣领,柔声嘱咐道,“但万事都要听三哥的话,不许乱跑,知道吗?”
“知道啦!娘亲最好啦!”岁岁抱着沉婉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陆云舟也闻讯赶来,他将一件新裁的、带着风兜的披风,披在了岁岁的身上,又看了一眼旁边跃跃欲试的陆烽火。
“三弟,凡事小心。”他的声音透着郑重。
“放心吧二哥!”陆烽火拍着胸脯保证,“谁敢动妹妹一根汗毛,我拧断他的脖子!”
一切准备就绪。
岁岁抱着凤啾啾,登上了马车。
一支庞大队伍,簇拥着一辆看似平凡的马车,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外的方向行去。
如此大的阵仗,即便再怎么掩饰,也瞒不过京城里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
丞相府、皇城司、以及各方势力的探子,纷纷将消息传了回去。
“镇北王府大举出动,护送安平郡主出城,方向,东郊!”
“目的不明!疑似有重大图谋!”
一时间,本就波诡云谲的京城,再次暗流涌动。无数双眼睛,都盯向了那片平平无奇的东郊。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京城东郊,一片草木枯黄、人迹罕至的荒山脚下停了下来。
这里地处偏僻,连个砍柴的山民都看不到,只有几座光秃秃的石山,在风中沉默伫立。
“所有人,封锁山口!方圆五里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陆烽火跳下马车,沉声下令。
“是!”
一百名护卫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悄无声息地散入山林,眨眼间便消失在枯黄的草木之间,在周围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直到这时,陆烽火才转身,将岁岁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好了,小祖宗。”陆烽火指着面前这片空旷的山谷,“就在这儿玩,不许跑远了!”
“恩!”岁岁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迫不及待地蹲下身,打开了柳条筐的盖子。
那只在府里一直蔫头耷脑、食欲不振的凤啾啾,在接触到山野气息的刹那,整个身体都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奇异的活力。
它从筐里一跃而出,稳稳地落在草地上。
岁岁刚想伸手去抱它,凤啾啾却一反之前虚弱黏人的常态。
它仰起头,那颗还带着几分滑稽的秃脑袋,对着远方的天空,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穿金裂石般的清越长鸣!
“啾——!!!”
那声音,充满了喜悦,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的宣告!
长鸣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
不等岁岁反应过来,凤啾啾便猛地扇动它那对还不太丰满的翅膀,挣脱了岁岁伸出的怀抱,径直朝着远处一座徒峭石壁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