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有昌州,有芦州,昌州景色最是怡人,这芦州虽然差点意思,但是比起那北方,自然是好的许多。这芦州的大街上突然就聚集了很多人,指着什么在议论纷纷。
“你快看那人。”
“是个老头吗?”
“你见过老头穿盔甲啊?”
“你傻不傻?”
“都别瞎说了,这是咱们芦州的戍边大将军。”
“戍边大将军,不是胡半斤吗?”
“你……”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这都改朝换代了,你还不知道。”
“可不要再提胡家了,那胡家的祠堂现在都已经被拆没了。”
“是吗?我都没看过呢。”
“胡家没了,来了一个什么大官,修了族谱,后来估计是大官也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说着当官也挺累啊。”
“累,他们的银钱都能直接盖房子,累点也值啊。”
“快拉倒吧,我可不去,我还是过我的百姓日子,那天天提心吊胆的。”
“人家提心吊胆,人家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享尽人间富贵,你倒是不提心吊胆,你吃什么了?”
“我……我吃什么告诉你干啥,反正我吃的很饱就是了。”
“我看你是水饱吧,这肚子,打站在这里就一直咕咕叫。”
“……”
这街面上,一个身着铠甲,一头白发的将军沿街而过,这就是新人的南戍边大将军,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都叫他白毛,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起自己的名字,连圣旨上都写的白毛,这是去三合关巡查回来了,回大将军府,只是他不怎么露面,这一头的白发,让这些百姓很是稀奇。
“大将军,你回来了。”将军府的人出来迎接他,顺手把马牵走。
“嗯。”白毛的话不多,府中除了必要的人,也没有几个佣人,他似乎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说话,连芦州的官员都不怎么走动,这也让苗仁术很懊恼,想和这个大将军搞好关系都没有下手点,人之欲望,吃喝嫖赌抽,总要占一样,不是多大,但是喜欢,这白毛,吃素,喝水不近女色,那赌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每日还要盘膝打坐,这抽更说不上,这在人间就算是最难啃的骨头了。
“大将军,有人送来东西。”那人跟白毛说了一句。
“什么东西?”白毛已经习惯了,总是有地方官员为了讨好他,送些东西来,但是他都没收过,实在有不知道退给谁的,就找个房间,堆放起来,记好日期放在那里,这也是白毛为自己准备的后路,万一哪天有人盘旧账,再说自己收受贿赂什么的,其实他不知道,就这点东西,在朝廷官员这,根本就不算事,人家都是整车整车的收,这一点小玩意,也是这些个官员对于白毛的试探,今天你收了,明天就给你换大的,最后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在这芦州,一个出事,全有份,原来芦州有胡家做头,有什么事情也轮不到下面,现在胡家倒了,下面的官员和氏族都是群狼无首,自己顾自己,这芦州,怕是这六州最乱的官场,苗仁术也搞不定这个大将军,也搞不定这些个氏族,王不充没了,胡十一被流放了,胡中被流放了,现在他都不知道在朝廷应该跟谁站在一起,索性,不知道就不站,你们下面不是各自为战吗?那就各自为战好了,自己也就做个逍遥的地方官,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
“是一对玉佩,那人交代一定要让大将军看上一眼。”那下人还补了一句。
“不是让你不要收他们的东西吗?”白毛今日这话算是多的了。
“大将军,不是他们,是一位白衣姑娘。”那下人道。
“白衣姑娘?”白毛有点不解,这会是谁,不管那许多,还是先回去吧,这一趟下来,也是乏累的很。
“来人,来人……”刚进房间的白毛就开始喊人,在这府里住了这么久,从没听他这么着急的喊人,连吃饭喝水都恨不得自己去做,这是什么着急事。
“大将军……”那下人不知道在干嘛,手里还拿着一个水桶,就赶紧跑过来了。
“送东西那人呢?”白毛的声音都有点不对了。
“她说大将军回来,她还会来的,让我们耐心等候。”这下人以为什么事情,原来是为了个姑娘,这还给他吓一跳,以为什么东西伺候的不好呢。
“若她再来,带来见我。”白毛已经恢复了平静,就淡淡的一句话,一个人又回房间去了,这回去,除了吃饭喝水上茅房,就没有人可以再见到他了。
“师傅……”白毛自己在房间里面卸甲,照着镜子,看着自己那满头白发,朝着镜子清唤了一声师傅,眼睛里面竟然红了。
人家将军都是很多人服侍这卸甲,这白毛,自己一个人就卸甲,还不忘把里面的战袍脱掉,换成一身道袍,这白毛不止是白发白面,连身上都是通体雪白,这白让人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晶莹剔透,而之从里到外的白,只是白而已。
“这是谁家的姑娘,竟然让着不爱说话的大将军如此着急。”那下人出门倒水,自己念叨着。
“老伯。”
“哎呀,你……你可……”那下人刚要说地什么,看见这人,竟然说不出话来。
“老伯,怎么了?”有点奇怪,继续问道,
“你别走,你别走,跟我进来……进……来……”那下人这口齿竟然也不清晰了,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怎么的。
“哦?”那人也有些疑问,自己并未说话,为什么这老伯如此惊讶。
“大将军……大……”那下人连跑带颠的跑去喊白毛。
“什么事?”白毛刚要打坐,听见外面喊的大声,他知道有事,要不然,没有人会如此声嘶力竭的喊。
“那……那……”
“别着急,慢慢说。”白毛也就跟这个下人见面多一些,其他人都觉得这个将军怪怪的,再加上这一头白发配白面,都有点害怕,就这老伯负责白毛起居,久了,也就熟了。
“那姑娘来了……”这老伯这口气终于喘匀了,他从没见过白毛想见什么人,也没见过白毛有什么亲戚,这突然间想见这个姑娘,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不能让他错过了。
“在哪里?”白毛的声音虽然平淡,但是眼睛里面闪过一道光。
“在门口……”那老伯强忍着不喘,说了一句。
“带他来大堂。”白毛说完自己先朝大堂走去,走到一半,又回房间去了,没一会又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对玉佩。
“民女参见大将军。”那女子一袭白衣,带着纱帽,把脸遮的严严实实,见白毛坐在堂前,上前施礼。
“你……”白毛刚想稳点什么,见那老伯还在,挥挥手示意他退去,那老伯也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赶紧退出去,把门关上。
“你是何人,怎么会有这玉佩?”白毛听了听,四下无人,这才问道,都来不及让那姑娘坐下。
“这玉佩有一半是我的,又一半是家父的,家父之前托人把那另外一半带给我,报个平安,也顺便让那故人还我自由。”那姑娘也是听话,白毛没让坐,她就一直站着。
“你认识我师傅?你是我师傅的女儿?”白毛问了一句,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对于这种事情,他并不在行,只不过是师傅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凡是跟师傅有关系的人,都是自己的亲人。
“是。”那姑娘淡淡的答应了一句。
“那你找我,又何事?”白毛平时不说话,说起话来也很直接,从来不会绕弯子,因为他也不知道有绕弯子这件事情。
“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父,被软禁在一处,我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了,直到我见到这个玉佩,我才知道,他还活着,但是我去晚了。”那姑娘的声音有点不对,虽然戴着头纱,看不见脸,但是听得出来,她有点哽咽。
“师傅走了!?”白毛自从当上这个将军,就再也没有回黄龙观,这也是师傅交待的,他很听师傅的话,所以对于师傅的行踪,他是完全不知道的,甚至他都不知道安排个人偷偷的去问一下。
“走了……”
“师傅……”白毛噗通跪倒在地,朝着南方磕头,这声音闷的,待他起来的时候,头已经出血,眼睛也有泪水出来。
“我没有名字,我生来就这样,一身白毛,所有人都叫我白毛,只有师傅不嫌弃我,把我捡回来,养我长大,教我本事,我都不知道我这一身白毛为谁而生,长大了我知道了,我是为师傅而生,我的一切都是师傅给的……”白毛看着像自言自语,其实是说给那姑娘听得。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他走了,还想听听他生前的事。”那姑娘一直站在那里,一身白衣,跟孝服无异,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凑巧。
“师傅过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