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敬畏热爱。
万居易指着身后血红屏幕上的那三个字，声音恢复了平静。
台下是那群失魂落魄的国王，万居易继续说：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现在心里不服。”
“你们会觉得我是在跟你们讲大道理，唱高调。”
“你们也会觉得，商业就是商业，胜者为王，过程不重要。”
“那好，我们今天不谈道德，不谈法律。”
“我们就只谈，你们自己。”
万居易转头对顾铭点了点头。
顾铭按动平板。
墙上的血红色背景褪去。
一段画质有些粗糙的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里，是一个还有些婴儿肥的青涩年轻人。
是亚历克斯。
那是他当年参加继承者学院面试时的录像。
视频里的他，眼里闪烁着紧张又兴奋的光。
他对着镜头，结结巴巴介绍着自己最喜欢的一位街头艺术家。
“我我觉得他的画里，有一种力量。”
“一种不向这个操蛋的世界低头的力量。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办一个画廊，不为赚钱，只为让更多像他一样有才华但被埋没的艺术家，能被大家看到。”
“我想让那些真正的好东西，不应该只被锁在有钱人的保险柜里。”
“我想让艺术，回到街头，回到普通人身边。”
视频播放着。
台下的亚历克斯，看着屏幕里那个青涩的自己，看着那个因为谈论梦想而眼里发亮的少年，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伦敦的街头，看到那幅涂鸦时的震撼。
想起了自己创办新浪潮平台时，那种单纯想要改变世界的冲动。
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从第一次尝到利用信息差轻松赚到一百万英镑的甜头开始？
还是从第一次和那些衣冠楚楚的魔鬼们在私人俱乐部里推杯换盏开始？
他忘了。
他只记得，赚钱越来越容易，数字越来越大，他身边的模特越来越漂亮，游艇越来越豪华。
但那个曾经让他热血沸腾的梦想，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他自己亲手杀死了。
视频还在继续。
屏幕上出现了莎拉。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是环保女神。
她只是一个因为看到纪录片里北极熊无家可归而偷偷抹眼泪的善良女孩。
她说：“我讨厌我爸爸的工厂，那些烟囱里冒出来的黑烟，让我觉得恶心。”
“我不想继承他的钱，我只想让这个世界，变得干净一点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视频里的她，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台下的莎拉，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传出来。
接着，是那个搞赛车改装的学员。
视频里的他，正兴奋地向李昊展示自己用废品零件拼凑出来的一台卡丁车。
“李昊导师，你看！我把这个引擎的进气效率提高了百分之三！”
“虽然它现在还很丑，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造出全世界最快，也最便宜的跑车！”。
而现在，他公司的账本上，每一笔进账，都可能沾着一条无辜的人命。。
“啪！”
清脆的响声，在大礼堂里回荡。
一个又一个的视频，在屏幕上播放。
那是他们所有人的起点。
是他们梦想最初滚烫而真挚的样子。
万居易没有说一句话，静静地看着。
让这段时空错位的影像，成为最锋利的刀，一片一片地，凌迟着他们早已麻木的灵魂。
“热爱，是你们所有人的起点。”
万居易的声音在视频播放完后才响起。
“是它，让你们在无数迷茫的继承者中脱颖而出。”
“是它让你们有机会坐在这里，而不是像你们的父辈一样，成为一个只知道赚钱的无趣机器。”
“但你们却把它变成了你们包装骗局的各色糖衣。”
“你们用它博取信任，收割流量，满足自己永无止境的贪婪。”
“当你们把热爱变成镰刀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杀死了曾经的自己。”
声音不高不重。
却让台下大部分学员，都低下了头。
抽泣声此起彼伏。
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这些学员以为自己早已心硬如铁，但当看到那个曾经为了一个简单的梦想而闪闪发光的自己时，那层坚硬的壳还是碎了。
然而。
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触动了。
在礼堂的后排，依然有几个人，脸上挂着不屑的冷笑，他们觉得万居易这一套不过是更高级的煽情和洗脑。
“幼稚。”
其中一个年轻人低声对旁边的人说。
“都什么年代了，还讲情怀。”
“能变现的热爱，才是好热爱。”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在安静的礼堂里却让万居易听的一清二楚。
虽然万居易什么也没说，目光却慢慢冷了下来，然后关掉了屏幕。
“看起来，有些同学，还是没听懂。”
“没关系。”
“如果找不回对热爱的敬畏。”
“那就让你们学会第二点。”
万居易的声音中已是压不住的寒意。
“敬畏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