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弹幕的风向开始转变。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万居易。
他脸上的疯狂之色，愈发浓烈。
他里奥对着镜头，突然调转话风，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向他的神，做着最后的告解。
“校长，您看到了吗？”
“这就是您的理论，最完美的实践！”
他像一个站在舞台中央的演员，享受着最后的聚光灯。
“您教会我商业的本质。”
“您教会我世界上最昂贵的商品是希望。”
“您教会我，如何将一个普通的故事，包装成一个伟大的梦想。”
“然后，再将这个梦想明码标价。”
他张开双臂，动作夸张，似乎想拥抱全世界。
“我承认，我不如您。”
“您的骗局，包裹着温情、友谊、和所谓的共同成长。”
“它更高级，更隐蔽，也更伪善。”
“而我，只是一个粗劣的模仿者。”
“我所做的，不过是撕掉了那层温情的外衣，将这套商业模式，还原成了它最有效率的样子。”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
“我把梦想，变成了流水线上的标准品。”
“我把希望，变成了资产负债表上的数字。
“我用您教我的所有东西，建立了一个比您更纯粹的帝国。”
“也用您教我的东西，亲手毁灭了它。”
里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混杂着快意与悲凉的表情。
他直视着镜头，仿佛在直视着万里之外的万居易。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却又重得像一座墓碑。
“校长，你看。”
“我毕业了。”
“这，难道不是最完美的毕业设计吗？”
说完这句话，他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直播信号掐断。
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网络世界再次被引爆。
里奥的最后一句话，和他那个鞠躬的动作，被做成了无数个动图和短视频，病毒一般扩散。
这个话题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冲上了所有社交平台的热搜第一。
“卧槽！年度大戏！所以万居易才是幕后黑手？”
“细思极恐，里奥充其量是个执行者，万居易是那个制定规则的！”
“我就说斑尚庄珈干净得不正常，原来是在第五层！”
“一个教人作恶，一个把作恶发扬光大，最后狗咬狗，真精彩！”
风向彻底变了。
那些刚刚还在为新生烘焙坊感动，为万居易点赞的网友，此刻感觉自己受到了双重欺骗。
他们愤怒地涌入斑尚庄珈的官网和人间记录的评论区，留下最恶毒的咒骂。
蓉城，斑尚庄珈集团总部指挥室的里不再有人说话。
只有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和键盘急促的敲击声。
“公关部告急！所有媒体合作方都在打电话询问，要求我们立刻给出解释！”
“法务部！法务部收到超过二十份律师函，都是来自合作商，要求暂停合作！”
“北美分公司！集团股价在盘后交易中出现断崖式下跌！已经跌了12个点！”
一个个坏消息从各个角落传来，汇聚到中央指挥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妈的！”
李昊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他双眼通红，指着屏幕上里奥那张定格的脸。
“这杂种！他这是自杀式袭击！自己死也要拉我们当垫背的！”
赵伟脸色铁青，狠狠吸了一口雪茄，吐出的烟雾又浓又重。
“麻烦了。”
“里奥这一手太毒了，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害者和觉醒者，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老万身上。”
“那个视频和笔记，虽然是假的，但普通人分不清。”
“他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周雅站在自己的工位前，眉头紧锁。
她的团队正在疯狂地追踪和拦截那些最具煽动性的谣言，但根本堵不住。
舆论的洪水，已经冲垮了堤坝。
“顾主任，分析报告出来了吗？”她看向角落。
顾铭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出来了。”
他把一份报告投到主屏幕上。
“视频是ai深度伪造，音频也是合成的，笔记可以鉴定出是近期伪造的。”
“但就像赵伟说的一样，没用。”
“我们发布辟谣声明，只会被当成是心虚的狡辩。”
“在公众情绪面前，真相需要时间，但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万居易看着屏幕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谩骂，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老万你倒是说句话啊！”李昊急得团团转。
“再不想办法，公司都要被这帮人冲垮了！”
万居易的目光，从屏幕上收回，扫过一张张写满焦虑的脸。
他终于开口了。
“他说得没错。”
李昊瞪大了眼睛。
“老万你疯了？！”
万居易没有理会他，继续说了下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里奥确实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他学得很快，执行力很强。”
“而且比所有人都更狠，更没有底线。”
“他甚至，比我更理解这套术的威力。”
如果单从商业技巧和模式复制的层面来看，里奥确实做到了极致。
他将继承者学院里那些关于人性、欲望和商业逻辑的课程，学到了骨子里，并且毫无保留地付诸实践。
“但是”
万居易话锋一转。
“他毕业了，但他的毕业设计不及格。”
“因为他只学到了术，没有学到道。”
“他只看到了工具的锋利，却忘了，工具背后，握着工具的那颗心，应该是什么样的。”
万居易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指挥台的正中央。
“周雅。”
“在。”周雅立刻应道。
“顾铭。”
“在。”
“李昊、赵伟。”
“在！”
万居易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里奥给我们造起来势了。”
“我们不能让他白费苦心。”
“周雅，联系所有平台。”
“五分钟后，我们也要开个直播。”
“直播的标题，就叫，”
万居易顿了一下，吐出八个字。
“《毕业设计批改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