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尚庄珈集团总部，天使之翼顶层。
万居易的办公室门被推开。
周雅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进来，俏丽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
她一言不发，直接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拍在万居易的办公桌上。
“看看你最得意的学生，给你送来的大礼。”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访谈直播。
他面对着镜头，笑容温暖纯净。
“对于斑尚庄珈集团的火种计划，我个人，怀有最崇高的敬意。”
里奥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真诚得像要给万居易上柱香一样。
“万校长一直是我人生的导师，他拥有我们这个时代最宝贵的理想主义情怀。”
“他愿意投入百亿巨资，去构建一个帮助普通人实现梦想的乌托邦，这本身就是一件无比伟大的事情，是堪称完美的行为艺术。”
万居易看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脸，没有说话。
这时，李昊和赵伟也闻讯赶了进来。
李昊刚进门就听到了行为艺术四个字，
“行为艺术？”
“我艹，这小子什么意思！”
屏幕里，里奥还在继续。
“共鸣社群，从诞生之初，就坚持扎根于社区，我们相信真正的力量源自民众本身。”
“我们能提供的资源有限，因为我们认为，奋斗的过程，本身就是对梦想家最大的尊重。”
“我们欢迎斑尚庄珈这样的商业巨头加入这个伟大的事业，但我们也有一些小小的担忧”
里奥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
“当失败的成本几乎为零时，人们是否还有动力去拼尽全力？”
“我们提供的是鱼竿和捕鱼的方法。”
“而火种计划，我个人认为，它更像是直接把一船又一船的鱼，倾倒进一个漂亮的鱼缸里。”
“这很美好，但这不是现实。”
访谈的最后，里奥对着镜头，无比诚恳地鞠了一躬。
“最后，我还是想说，万校长，您永远是我的榜样。”
“只是我们相信，梦想，不应该来自于富豪的施舍。”
直播结束。
“啪！”
李昊一拳狠狠砸在红木办公桌上，震得水杯都跳了起来。
“畜生！”
“这他妈就是个纯纯的畜生！”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什么叫富豪的施舍？”
“什么叫扼杀奋斗精神？”
“他把王阿姨那种人往死里坑的时候，怎么不谈奋斗精神了？”
“我们拿出一百个亿，是真金白银地想帮人，到他嘴里，就成了作秀，成了行为艺术？”
“真他妈会诡辩。”
赵伟靠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雪茄，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来。
他的脸色同样阴沉。
“这小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狠。”
“这是在跟我们玩阶级对立。”
“他把自己塑造成了草根的代言人，一个对抗资本恶龙的勇士。”
“然后把我们，把老万，直接架在了所有普通人的对立面。”
“现在好了，我们投入越大，声势越浩大，就越像一个仗着有钱，欺负他这个老实人的恶霸。”
周雅双手抱在胸前，指尖在手臂上轻轻敲击。
作为传媒女王，她清楚里奥这套组合拳的威力。
“他动用了自己旗下所有的媒体渠道，正在全球范围内用最高规格的宣传力度，赞美我们。”
周雅调出几条新闻标题，展示给众人看。
《福布斯》：东方的理想主义教父，一场耗资百亿的慈善乌托邦实验。
《华尔街日报》：有意义的资本？还是富豪的自我感动？
《泰晤士报》：警惕资本对梦想的重新定义，我们更需要里奥·凯恩式的脚踏实地。
每一篇报道，字面上都在赞美万居易的情怀和火种计划的伟大。
但字里行间都是若有若无的质疑。
他们将火种计划与共鸣社群放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生态位上。
一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一个扎根泥土，充满人间真实。
“这是在用捧杀我们，想消解火种计划的公信力。”
周雅的声音里带着寒意。
“里奥的潜台词是万居易的善意很廉价，不懂人间疾苦，是一场富人突发奇想的游戏。”
顾铭推了推眼镜，看不出到镜片后情绪。
“现在，全球的舆论风向，已经开始偏向他了。”
“很多普通民众认为，火种计划门槛太高，提供的支持又太完美，反而让他们觉得不真实，像一个陷阱。”
“相反，共鸣社群虽然问题很多，但它看起来更接地气，更像是普通人能够参与的事情。”
“我艹！”李昊听完，又是一阵火大，“这帮人是傻子吗？好坏都分不清了？”
“他们不是傻子。”
一直沉默的万居易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看着窗外蓉城繁华的城市轮廓线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他们只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故事。”
李昊走上前。
“老万，你觉得，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不能就这么让他骑在脖子上拉屎！”
“必须反击！”
“要不动用我们所有的媒体渠道，把他那些烂事全都捅出去？把王阿姨的视频放给全世界看！”
万居易转过身。
他没有看激动的李昊，而是看向了周雅。
“他不是把自己打扮成草根的代言人吗？”
“他不是说，梦想源自民众本身吗？”
周雅点了点头，不明白万居易的意思。
万居易的嘴角动了动。
不是笑。
那是让熟悉他的人都感到寒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