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的质问在会议室里回响。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万居易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看着李昊这个他一手从泥潭里拽出来的兄弟，他的心里堵得慌。
因为李昊说得对。
他好像真的在犹豫。
在那个他亲手构建的，关于不干预和自我觉醒的完美逻辑里，在他那个爱好变为事业的理念里。
他迷失了。
周雅走过来，轻轻按住李昊的肩膀。
“李昊，别说了。”
李昊的胸口剧烈起伏，但他终究没有再开口。
这是斑尚庄珈成立以来，内部首次发生的的冲突，这场会议似乎就要在这样一种无解的僵局中结束。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赵伟突然站了起来。
往前翻几年，他只会抱着红酒瓶子，在会所里醉生梦死。
赵伟没有参与刚才的争吵，他安静听着，看着。
此刻，他站起身缓步走到了会议室的中央。
万居易和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赵伟没有看李昊，看向了万居易，和万居易的目光交汇。
“老万。”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问你个事儿。”
万居易没说话，赵伟也没等万居易开口。
“当初。”
赵伟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如果我爸没有投那五百万。”
“如果我们没有那些开跑车，混会所的朋友。”
“你觉得。”
他看向万居易的眼睛中多了一份凌厉。
“我的那些破红酒。”
“能卖出去一瓶吗？”
这个问题划破了会议室里沉闷的空气。
李昊愣住了。
周雅愣住了。
曹爽、沈决所有人都愣住了。
万居易的瞳孔微微放大。
赵伟还是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那群有钱的朋友，一开始只是玩了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
“他们给我面子，给我爸面子，所以他们愿意花钱买我的酒。”
“我的酒庄能火，是因为来我酒庄喝酒的都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
“那里只是基于原有的圈子，组了一个新的圈子。”
“仅此而已。”
赵伟转过头看向李昊。
“李昊，你的f1车队很牛逼。”
“但如果没有不计成本的资金投入，没有从全世界挖来的顶级工程师。”
“你那辆赛车能开出维修站吗？”
李昊张了张嘴，脸色涨红，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赵伟又看向周雅。
“周雅，你是时尚女王，你能定义潮流。”
“但如果没有咱们集团背后庞大的矩阵和团队。”
“你设计的那些衣服，能出现在巴黎时装周的t台上吗？”
“你可以说集团和团队是咱们自己做起来的，但是一开始怎么做起来的你也应该有数。”
周雅低下了头，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赵伟的目光继续看向其他人。
曹爽、沈决
他们每一个人的成功，都有那层名为梦想和热爱的光鲜外衣。
但下面都是由资本、人脉和资源堆砌而成的底座。
赵伟没有再继续单独说谁，
“我们。”
“我们这群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从零开始的。”
“我们只是把手里的资源，玩出了更漂亮的花而已。”
他转回头重新看向万居易。
“老万，我们喜欢讲故事。”
“瓶中信的故事讲得再好听。”
“也得有人愿意相信这个故事。”
“也得有人，买得起那个瓶子。”
赵伟的话像一把手术刀。
一层一层，剖开了让万居易自我挣扎的那个商业理念。
将它最光鲜，也最脆弱的部分，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但是王阿姨呢？”
赵伟的声音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那些被共鸣社群忽悠瘸了的普通人呢？”
“他们有什么？”
“他们只有那一亩三分地，只有那点攒了一辈子的微薄积蓄。”
“他们没有开跑车的朋友，他们没有资源和资本。”
“他们输不起。”
“一次都输不起。”
“用我们的成功案例，去告诉他们，只要有热爱，就能成功。”
“这不是在鼓励他们。”
赵伟盯着万居易，声音里带着痛苦。
“是在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