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又一架湾流g650降落在营地旁的空地上。
舱门打开。
走下来的是周雅的斑珈传媒核心项目组。
带队的是一个叫张岩的男人，三十出头，斑珈传媒的王牌制作人。
他们穿着干净的户外品牌冲锋衣，背着专业的摄影包。
张岩走到周雅面前。
“雅总。”
“我们接下来”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拍荒野求生？”
周雅摇头。
“不。”
她拿出手机相册里的土著人的照片。
“拍他们。”
张岩的眉头拧成一团。
“他们？”
“雅总，拍他们能拍出什么？。”
周雅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阿米莎。
“拍一个即将消失的世界。”
然后她转身，带着张岩和他的团队走向那个作为指挥中心的集装箱。
“把所有的设备都用上。”
“最好的镜头，收音设备还有vr摄影机。”
张岩不解。
“拍一部纪录片？”
“不。”
周雅在一个白板前停下。
“我们拍的不是纪录片。”
“是神话。”
张岩他们这些周雅团队的成员在指挥中心里围着一张桌子。
桌上摊着几十张高精度的照片。
全是周雅从库马拉部落拍回来的岩画和树皮画。
“这个构图，这个线条”
一个负责美术的女孩指着一张照片。
“太野了。
“充满了原始的力量。”
张岩拿起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条盘旋的巨蛇。
“雅总说，要让这些画活过来。”
他看着团队的人。
“大家有什么想法？”
一个负责后期的年轻人说。
“可以用三维建模，让这条蛇动起来。”
“但是”
他指了指那些看不懂的符号。
“故事呢？”
“它为什么动？”
“它要去哪里？”
这些人又都沉默了。
他们看得懂构图和色彩，但他们读不懂这些画的灵魂。
“它们的灵魂，不在画里。”
阿米莎赤着脚从门口走了进来，走到那张桌子前。
她没有看那些照片，闭上眼睛伸出手，指尖悬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又一个看不见的轨迹。
“蛇，不是蛇。”
她的声音很轻。
“它是彩虹。”
“是雨季来临前，天空的血脉。”
“它从沉睡的土地中醒来，喝光了所有的水。”
“然后把水，吐回干渴的天空。”
“雨就落下来了。”
她说完，睁开了眼睛。
指挥中心里安静极了，周雅团队的人全都看着她。
周雅走上前，拍了拍张岩的肩膀。
“听见了吗？”
“这就是我们的故事。”
张岩结果周雅手中的笔，在白板上写下了西个字。
彩虹之蛇。
第二天，斑珈传媒团队带着所有设备再次进入了库马拉部落。
他们按照阿米莎的指引把带来的食物和干净的饮用水，分给了部落里的每一个人。
那些之前还充满戒备的土著人，慢慢放下了敌意。
孩子们开始围着他们的设备好奇地打转。
拍摄正式开始。
第一场戏，就是彩虹之蛇。
阿米莎和那个拄着木杖的部落长老，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
长老用古老的语言，讲述着关于彩虹之蛇的传说。
阿米莎在一旁，轻声翻译。
张岩的团队用最好的收音设备，记录下这一切。
“这声音”
负责收音的小哥摘下监听耳机，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张岩问。
“长老的声音像在唱歌。”
“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歌。”
“更像是一种共鸣。”
“我的设备捕捉到了一些极低频的声音。”
“人耳听不见。”
“但它确实存在。”
阿米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在和大地说话。”
拍摄工作异常艰难，营地里的柴油不多，发电机每天只能工作六个小时。
所有的设备充电都必须精确计算时间。
澳大利亚北部的烈日和风沙是精密电子设备的噩梦，每天拍摄结束后，团队都要花大量时间清理和维护设备。
但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在阿米莎的心灵感应翻译下，那些原本死寂的岩画，在他们眼里变成了一个个鲜活的故事。
袋鼠人盗取火种，蜥蜴神创造山川。
一个庞大而又瑰丽的创世神话体系一点点被还原。
周雅还请来了部落里的艺术家，让他们对着镜头，重新用矿物颜料在新的树皮上作画。
一位老人用一把石刀在木头上雕刻着什么。
张岩把镜头推了上去，是一只鸟的形状。
“这是信使鸟。”
阿米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当一个族人死去，他的灵魂会附在信使鸟身上。”
“飞过死亡之海，回到祖先身边。”
老人雕刻的动作很慢，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像这片土地的沟壑。
周雅对张岩说。
“给他一个特写。”
“要看到他眼睛里的情绪。”
“不够。”
沈决的声音在一个深夜的讨论会中响起。
指挥中心里，张岩正在展示他们这几天拍摄的素材，画面很美，故事也很动人。
“什么不够？”张岩问。
“不够活。”
沈决指着屏幕上一幅静止的岩画。
“你们只是在讲故事。”
“但观众还是在看一幅画。”
“你们可以把所有岩画的素材都进行三维扫描。”
“建立数字模型。”
“用ar技术。”
“当观众用手机或者vr眼镜对准一幅画时。”
“画里的东西会从墙上走出来。”
“彩虹之蛇会盘旋在他们头顶。”
“信使鸟会从他们眼前飞过。”
周雅的眼睛亮了。
“做一个数字展厅！”
“一个可以交互的线上美术馆。”
谢尔盖突然插话，
“不止。”
他走到自己的电脑前，调出一段他刚刚听沈决讲到数次模型时，快速写好的程序deo。
屏幕上，一个复杂的库马拉部落图腾，正在不断地变化重组，变成无数个闪烁的数字符号。
“这是算法艺术。”
“我可以把他们的图腾和神话翻译成另一种语言。”
“一种属于这个时代的语言。”
“当纪录片发布的时候。”
“每一个图腾都可以生成独一无二的数字艺术品。”
纪录片的粗剪版的完成，己经是一周后。
营地里所有的导师都聚在了那个最大的集装箱里。
灯光熄灭，一面白墙上投影亮起。
画面开始的是广袤的红色荒野。
部落长老苍老的声音响起，像从大地深处传来。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一块岩石，岩石上，那条彩虹之蛇的图案在ar技术的加持下，慢慢从岩壁上浮了起来。
然后这条彩虹之蛇开始游动，鳞片闪烁着数字化的光芒，穿过山川，越过河流，最后一头扎进天空。
屏幕上，乌云汇集，大雨倾盆而下。
李昊和赵伟他们看得说不出话。
这己经超出了他们对一部纪录片的认知，这更像是一部特效大片！
这一部关于文明起源的史诗！
影片的最后，镜头回到了那个雕刻信使鸟的老人身上。
他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抬起头看向远方，用古老的语言轻声说了一句话。
阿米莎的声音作为旁白响起。
“我们的神，没有离开。”
“他们只是睡着了。”
“现在，他们好像要醒了。”
画面变黑，集装箱指挥中心里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万居易的声音响起。
“你们正在让古老的文明焕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