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走上前，伸手想去推门。
顾铭拦住了他。
顾铭自己上前一步，隔着玻璃门，审视着门外的男人。
那个男人也看着他，目光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顾铭推开门。
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你是谁？”顾铭开口问。
男人的目光越过顾铭，看向他身后的万居易。
“萨米。”
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谁让你来的？”曹爽接着问。
萨米没有回答曹爽。
他的视线依然落在万居易身上，像是在等一个确认。
万居易从人群后面走出来，站到顾铭旁边。
他扫了眼萨米，又瞥向旁边那辆破旧的皮卡。
“就你一个人？”万居易问。
“嗯。”萨米点头。
“车呢？”
“就这辆。”
李昊没忍住，抱怨了一句。
“不是，”
“我们九个人，你让我们坐这一辆破车？”
萨米像是没听见李昊的抱怨。
他转身走向皮卡。
拉开后车厢的挡板，发出哐当一声。
然后他就靠在车身上等着。
万居易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团队。
“上车。”
“老万！”李昊不干了。
万居易没理他，自己先走向了皮卡的副驾驶。
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萨米看了一眼坐进来的万居易，一言不发地回到了驾驶位。
顾铭叹了口气，他对剩下的几个人说：“女士坐前面。”
周雅和阿米莎被安排进了皮卡的后排座位。
那座位很窄，两个人挤在里面，膝盖顶着前座。
剩下的李昊、曹爽、沈决、赵伟、顾铭，还有谢尔盖，只能爬上后面的露天车厢。
车厢里有一股锈味。
几个人把行李堆在一边，找地方坐下。
萨米发动了车子，引擎挣扎着启动，黑色的浓烟从排气管里喷出。
皮卡车一震，调了个头，向着荒野深处驶去。
那座废弃的航站楼，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车开得不快，但路面崎岖不平。
每一次颠簸，都让车厢里的人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妈的，这路比他妈非洲还烂。”李昊抓着车厢的栏杆抱怨。
赵伟的脸冻得有点发白。
“我感觉我快要被颠散架了。”
顾铭扶了扶眼镜，试图透过驾驶室的后窗，观察那个叫萨米的司机。
但后窗玻璃太脏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剪影。
“校长跟他认识？”曹爽问顾铭。
顾铭摇头。
“不确定。”
“但他看起来，肯定和校长脱不了干系。”
谢尔盖从上了车厢就找了个角落靠着，闭着眼睛，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冷风吹动他连帽衫的帽子。
沈决拿出自己的平板，屏幕上没有任何信号。
他把平板收了起来，开始观察这辆车。
李昊也注意到了。
他用手敲了敲车厢的底板。
“这车改装过。”
他的声音很低。
“底盘加固了，悬挂也换了。”
他趴下去，借着微弱的星光，去看车轮。
“轮胎是军用级别的防爆胎。”
曹爽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辆车不是普通的农用皮卡。”
李昊说。
“不是一般人能改的。”
李昊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大家都大概有数了，这个萨米的背景也不简单。
车子又行驶了很久。
周围的景色没有任何变化。
都是一望无际的红褐色土地和稀疏的灌木。
天空中的星星倒是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靠，你们看！”赵伟突然喊了一声。
他指着天空。
一条璀璨的银河，横贯整个夜空。
周雅在车里也看到了，她摇下车窗。
那种壮丽的景象，是在任何一个现代城市都无法看到的。
“真他娘的漂亮。”李昊也忍不住感叹。
这是他们来到澳大利亚之后，唯一一件还算美好的事。
谢尔盖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星空，又闭上了。
对他来说，这些只是遥远恒星发出的光子，经过数万年才抵达地球而己。
阿米莎从上了车也在闭目养神。
突然，她睁开了眼睛。
她伸手指向车子前进方向的右侧。
“那里。”
她的声音不大。周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在地平线的尽头，有一个非常微弱的光点。
一闪一闪的。
“那是什么？一个镇子？”周雅问。
“我们有救了？”赵伟在车后厢也听到了阿米莎的话。
阿米莎摇头，眼神很奇怪。
“那不是终点。”
“那是迷途的灯塔。”
她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没有人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那份刚刚升起的美好心情，却被她这几句话冲淡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铭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颠散了。
皮卡车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最后，在一个斜坡前停下。
萨米熄了火。
“到了。”。
他推开车门，跳下车。
万居易也跟着下来了。
车厢里的人互相搀扶着，一个个跳下车。
双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眼前是一片废弃的矿场。
几个锈迹斑斑的巨大采矿设备像史前巨兽的骨架，矗立在星空下。
在矿场的边缘，摆放着十几个集装箱。
那些集装箱胡乱地堆叠在一起，表面满是风沙侵蚀的痕迹。
“这是哪儿？”李昊问。
萨米指着那堆集装箱。
“你们的基地。”
“基地？”赵伟的嘴巴张成了o形。
“你管这叫基地？”
“好好好，会玩！”
萨米没理他。
他走到车厢后，把所有人的行李一件件搬下来放到地上。
“我的任务完成了。”
他转身就准备上车。
“等等！”顾铭叫住他。
“这里的水电呢？”
萨米头也不回。
“自己想办法。”
“吃的呢？”赵伟也跟着问。
“车上有。”
萨米指了指地上除了众人行李外，从车厢上卸下的几个大箱子。
说完，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皮卡车再次发出嘶吼，掉头离去。
很快，那两道昏黄的车灯就消失在了黑暗的荒野中。
九个人，站在一堆行李旁，面对着一堆破铜烂铁。
面面相觑。
“比非洲的开局还恶劣啊。”李昊发出感叹，但好歹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也定下了心。
万居易走到那堆集装箱前，随便拉开一个。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满地的灰尘。
他又拉开一个。
这个集装箱里，摆着几张简陋的行军床。
曹爽也开始检查其他的集装箱。
“这边有厕所，但是没水。”
“这边像是个厨房，有炉子，但没有煤气。”
赵伟在几个箱子里找到了他们提前准备的物资。
有压缩饼干，有罐头，还有几箱矿泉水。
“省着点喝，这里没水源。”赵伟把矿泉水抱在怀里。
顾铭在一个最大的集装装箱里，发现了一台巨大的柴油发电机。
电线己经接好了，连接着所有的集装箱。
他松了口气。
至少，他们有电。
有电，就能启动沈决带来的小型海水淡化设备。
就能解决水源问题。
“还好。”
顾铭对跟进来的万居易说。
“总算不是最坏的情况。”
他走到发电机旁，准备启动它。
他看到了旁边的几个巨大的柴油桶。
顾铭伸手敲了敲，里面发出空洞的声音。
又敲了敲另一个，还是空的。
然后他把所有的油桶都检查了一遍。
全都是空的。
一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