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的提议惨败后,五位学员再次陷入各自为战的困境。
他们像一群无头苍蝇,在自己的项目里反复碰壁,却找不到任何出路。
时间一天天过去。
距离中期考核的截止日期越来越近。
绝望的情绪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他们快要放弃的时候,他们的导师终于有了动作。
周雅找到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重金属音乐折磨自己的亚瑟。
然后首接将一套皱巴巴的工装扔在他身上。
“换上,跟我走。”
亚瑟不情愿地跟着她上了一辆破旧的皮卡。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最终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工厂的地方。
“这是哪?”亚瑟皱眉。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雅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着汗水、酒精和荷尔蒙的热浪。
里面竟是一个由仓库改造的地下音乐俱乐部。
没有华丽灯光,没有顶级音响,只有一个简陋舞台和台下几百个挤在一起疯狂摇摆的本地年轻人。
舞台上,一支本地乐队正在用最原始的乐器,演奏着一种亚瑟从没听过,但充满了力量和节奏感的音乐。
鼓点密集,贝斯线狂野,主唱的嗓音高亢。
整个空间都在随着音乐的节奏震动。
亚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没见过这么有生命力的音乐现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全力释放着自己的能量。
周雅递给他一瓶啤酒。
“怎么样,王子殿下?”
“你花两百万美金从欧洲请来的乐队,能点燃这样的气氛吗?”
亚瑟握着啤酒瓶,出不出话。
他看到舞台上那个驻场,都汗流浃背了,还在光着膀子唱。
唱给台下那些脸上洋溢着快乐的年轻人。
亚瑟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策划的那个所谓高端的音乐节,简首无知到可笑。
他想带给这里欧洲的音乐。
但这里的年轻人早就有属于他们自己更牛逼的音乐。
他不是来传播音乐的。
他只是一个傲慢的企图进行文化殖民的入侵者。
另一边导师曹爽也找到了坐在涂鸦墙下发呆的伊森。
“走,带你去个地方。”
伊森跟着曹爽来到了一个正在建设中的社区中心。
曹爽没有带他去看那些规划好的建筑,首接把他领进了一个临时搭建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挤满了当地的居民代表。
他们正在为社区中心门口应该种一棵面包树,还是一棵芒果树而吵得不可开交。
一个老太太说面包树是他们部落的圣树,能带来好运。
一个年轻人则说芒果树能结果,孩子们都喜欢吃。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
伊森站在门口,听着他们用本地土话激烈争吵,感觉莫名其妙。
就为了一棵树至于吗?
曹爽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
“看到了吗?”
“这就是社区。”
“这里没有宏大的艺术理念,只有关于一棵树,一个水井,一条路的真实争论。”
“你想让你的艺术被他们接受,首先你得先听懂他们在吵什么。”
伊森看着那些因为一棵树而争得面红耳赤的脸。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之前的失败,不是因为他的画不好。
而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这个社区里的人到底需要什么,在乎什么。
他只是在单方面地把自己的艺术强加给他们。
他画的是华尔街的公牛。
而他们想要的只是一棵能给孩子们带来果实的芒果树。
与此同时,沈决也找到了为冷链项目发愁的莱拉。
他没有跟她讨论技术或者流程。
沈决递给她一份文件。
文件标题是:《项目地周边主要村落社会结构及人际关系网络调查报告》。
莱拉困惑地打开报告。
里面没有商业术语和数据图表。
全是一个个村庄的家族图谱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分析。
“三号村落表面上的村长是巴颂,但村里真正有话语权的是他的姑妈,村里最年长的女性被称为大祭司,所有重大决定都必须经过她的同意”
“五号村落的运输队长和七号村落的农产品收购商是表兄弟,他们之间存在着长期的利益输送”
莱拉看得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这些看似原始落后的村庄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复杂的人情社会。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她不解地问沈决。
沈决推了推眼镜。
“你的流程和系统,都是建立在理性人的假设之上。”
“但在这里生意,首先是做人的生意。”
“你想让你的标准被执行,就必须先搞懂谁才是那个真正能拍板的人。”
“以及谁和谁是一伙的。”
莱拉看着那份报告陷入了沉思。
同样的,李昊也找到了在木工房里自闭的健司。
他没提嘲笑健司被骗的经历,搬了张凳子坐在健司旁边,给他递了根烟。
“陪一根。”
“健司,你知道我刚来非洲的时候是怎么搞定那些本地供应商的吗?”
健司摇了摇头。
“我跟觉得自己有钱有技术,牛逼得不行。”
“我拿着一套最先进的供应链管理方案,去要求他们必须按照我的标准来做。”
“结果差点被人用棍子打出来。”
“后来呢?”健司好奇地问。
“后来我把那些方案全都撕了。”
李昊吸了口烟吐出个烟圈。
“我什么也不干,就在他们村子里住了半个月。”
“每天跟他们一起喝茶吹牛,听他们讲他们祖先的故事。”
“我帮他们修好了村里唯一的一台拖拉机。”
“还陪他们的孩子踢了一下午的足球。”
“半个月后,我什么都没要求,他们自己主动提出要成为我最优先的供应商。”
李昊拍了拍健司的肩膀。
“有时候,尊重比合同更好用。”
健司看着李昊那张被晒得黝黑的脸若有所思。
最后独自一人在悬崖边吹风的索菲亚。
索菲亚的情绪依旧很低落。
赵伟也没有安慰她,只是和她并排坐下。
“我刚毕业那会儿觉得自己是商业奇才。”赵伟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爸给了我两百万让我去做投资。”
“我听了一个所谓内部消息,脑子一热全投进了一个区块链项目。”
“结果不到一个月,项目方跑路,五百万血本无归。”
“那段时间我跟你现在一样觉得天都塌了,自己就是个废物。”
索菲亚转过头看着他。
“后来呢?”
“后来我爸没骂我,他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年轻人交点学费是好事。”(虽然后来就再也没给钱了。)
赵伟看着远处的夕阳。
“索菲亚,失败是最好的老师。”
“但前提是你得愿意从失败里学到点什么。”
五位导师用五种不同的方式。
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解决方案。
但他们却用自己最真实的经历和最朴素的道理,为这五位迷茫的学员打开了一扇窗。
一扇通往现实世界,通往真正解决问题之道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