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沈决的绞杀，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首先发难的是工会。
一天早上，沈决刚到办公室就发现赫尔曼物流的仓库门口聚集了上百名罢工的工人。
他们举着各种标语，高喊着口号。
“抵制ai监控！我们要人权！”
“反对996！拒绝加班！”
“龙国人滚出去！”
沈决懵了。
他立刻找到赫尔曼公司的老板，那位严谨的德国老人。
“赫尔曼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给出的薪资和福利，远高于行业平均水平，ai系统只是为了优化路线，根本不存在监控员工隐私的行为。”
沈决不解地问。
德国老人愁眉苦脸的递给他一份文件。
“沈，你看看这个，这是工会领袖昨天深夜发给我的，他们要求所有员工的薪资再上调30，工作时长缩短到每周35小时，并且公司必须拆除那套ai系统，因为它造成了员工的精神焦虑。
“这不可能！”
沈决断然拒绝，
“这完全是无理取闹！我们的合作协议里写得很清楚，人事管理由你们负责，你们必须解决这次罢工！”
“我解决不了。”
德国老人无奈地摊了摊手，
“在德国，工会的力量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他们甚至有权力让我们的公司首接破产，我不敢得罪他们。”
沈决看着老人那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心里一沉。
罢工持续了整整三天。
赫尔曼物流的业务全面瘫痪，仓库的货物堆积如山，无数的客户打来电话投诉索赔。
沈决的ai系统因为没有数据输入，也停止了运转。
沈决还在焦头烂额呢，环保组织又来了。
一群自称是地球卫士的年轻人用铁链把自己锁在了仓库的大门上，抗议斑尚庄珈的物流业务说是增加了碳排放，破坏了欧洲的环境。
他们还找来了媒体记者，在镜头前声泪俱下地控诉说龙国企业为了追求利润，不顾地球的死活。
一时间，舆论就起来了。
“来自东方的环境破坏者”
这种标题，出现在各大报纸的版面上。
沈决百口莫辩。
他想用数据证明他的ai系统通过优化路线，恰恰是降低了燃油消耗和碳排放。
但没有人听他的，在那些激进的环保主义者和煽风点火的媒体面前，他的数据报告起不到一点作用。
屋漏偏逢连夜雨。
紧接着各种监管部门也开始轮番上门。
税务局说他们怀疑公司存在偷税漏税行为，要查封所有账目。
交通部说他们的运输车辆存在安全隐患，需要全部停运检查。
劳动监察部门说他们接到举报，公司存在压榨员工的行为，要对每一个员工进行问询。
沈决和他的小团队每天都在应付这些无穷无尽的审查和盘问。
他的效率和逻辑，在这些由人情、政治和利益交织而成的大网面前，被锁得牢牢的。
沈决终于明白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围剿。
是本土势力对一个外来入侵者的集体绞杀。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他的合作伙伴，赫尔曼公司。
那位严谨的德国老人在巨大的压力下终于顶不住了，他向沈决表示希望暂时中止合作。
“沈，我很欣赏你，但我的公司只是一个小小的家族企业，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德意志物流联盟是我们惹不起的存在，我很抱歉。”
老人说完便不再看他。
沈决坐在自己那间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电脑屏幕上那个ai系统模型己经停止了运转。
上面的每一条线和每一个节点，都曾是他信奉的真理。
他曾相信，只要掌握了数据就能掌握世界。
可现在，他也被这个真实的世界撞得头破血流。
有很多东西是无法被量化的。
比如，人心。
比如，贪婪。
比如，偏见。
他想起了出发前，父亲和李刚对他说的话。
“记住，做生意，归根结底，是做人的生意。”
他当时不以为然，他觉得那是老一辈的陈旧观念。
现在他才明白，那句话有多重。
沈决拿起手机，想给万居易打个电话。
但他也犹豫了。
他该说什么？
说他的数据模型失败了？说他被一群欧洲老头用盘外招给玩弄了？
他是一个信奉逻辑和理性的人，他羞于承认自己的无能。
最终，他只是默默地打开了邮箱，给集团总部发去了一封简短的邮件。
邮件里只有一行冰冷的数据。
“本周，欧洲分公司业务量下降997，预计下周将归零。”
数据是他此刻唯一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