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
西院一处偏僻的角落,夜色浓郁,将树影拉扯得张牙舞爪。
而不断发出哼哼唧唧声的云瑶,此刻手中紧紧抓着一根粗实的木棍,一下一下地点在地上,那张俏丽的脸蛋上,此刻挂着一种自信满满到近乎邪恶的笑容。
在她旁边,三三两两地围着几个年轻的女学员,她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不安与迟疑。
“云瑶,他……他真的会来吗?”
一个胆子稍小的姑娘,姑且称其为小莲,忍不住开口问道,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发颤,继续说道:
“这才第一天,就……就这么按捺不住了?”
云瑶闻言,缓缓回过头,昏暗的光线下,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兴奋与算计的光芒,她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其中的激动:
“当然会来!以那种家伙的秉性,绝对会按捺不住!你们以为我今天白天是白白去招惹他的吗?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这西院里,有他感兴趣的‘猎物’,也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刺头’!男人嘛,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心痒难耐!我们必须做好战斗准备!”
唯独云瑶自己的心里知道,他会按捺不住,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稍微他饭菜中加了加“料”。
虽然她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可旁边的另一个姑娘小月却还是忧心忡忡。
“云瑶,为什么不叫上瞿婆婆或者允儿呢?如果……如果这个人真的像你说得那么危险,就凭我们几个,能应对得了吗?”
这话一出,云瑶的脑袋突然一愣。
是啊,瞿婆婆是地阶强者,而且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帮他们,允儿虽然大大咧咧,但她的实力在这黄阶之中也是数一数二,当然,指的是体术方面。
有她们在,自然是万无一失。
可……可如果叫上她们,以瞿婆婆这般老资历,绝对会发现什么。
那自己这个“受害者”的形象,这番精心策划的“正义围剿”,不就成了自导自演的闹剧了吗?
她云瑶丢不起这个人!
而那家伙本身就对允儿有些许兴趣,要是害的自己的姐妹真遭毒手,她云瑶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更何况,她心中还有一个更深层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念头。
如果这家伙的实力真的高强到连瞿婆婆都忌惮……那自己今天这番又是送饭又是言语挑逗的举动,岂不是……
放虎归山了?
不,不可能!他再强,还能强过地阶的瞿婆婆不成?
婆婆把他安排进来,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控制他!自己这不过是替婆婆提前敲打敲打这头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猪罢了!
吱呀……
就在云瑶心念电转之际,不远处,那扇属于叶天歌的宿舍房门,被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
“嘘!安静!”
云瑶立刻压低声音,急忙示意众人噤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投了过去,只见一道身影从门后闪出,他扶着另一个人,动作显得有些鬼祟,探出头来左顾右盼,确认走廊无人后,才将那人一同带了出来。
那被扶着的人,整个头部都被一件宽大的衣袍蒙得严严实实,只能依稀看出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被叶天歌半拖半抱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完了!已经有姑娘惨遭他的毒手了!”
云瑶见到这一幕不禁说道,她现在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惊讶得差点拍断自己的大腿,继续说道:
“这混蛋!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这才入住第一天,就原形毕露了!”
她身后的几名姑娘此刻却还略显犹豫,小月更是凑近了些,用气音说道:
“云瑶……你看,那……那真是我们院中的姐妹吗?怎么我瞧着……身形好像有点……壮实?”
“是啊……我看着也觉得……好像是个……男人?”
小莲也附和道,她的观察更为仔细。
但很快,叶天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众姑娘已不知要如何行动之时。
“你们说什么傻话呢?!”
云瑶此刻正处在义愤填膺的巅峰,哪里听得进这些,她猛地回头,手中的棍棒因为激动而挥舞了一下,低声呵斥道:
“被他蒙着头,你们能看清什么!再说了,就算是男人又如何?说不定是哪个不长眼的黄阶小子,误闯了西院,被他抓了当人质!总之,他行迹如此鬼祟,必然没安好心!”
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大义凛然的神情扫视着同伴们,继续说道
“同为院中学员,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罪恶发生吗?若是等到事情无法挽回,等到有人真正遭其毒手,我们再出现,又有什么作用!”
面前的姑娘们听得一愣一愣,而云瑶顿了顿,加重了话音,继续道:
“迟来的正义,还算什么正义!”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敲在了几个姑娘的心上。她们互相对视一眼,那份犹豫瞬间被一种同仇敌忾的激昂所取代。
“好!云瑶,我们相信你!”
“上!我们跟上他!决不能让他跑了!”
“西院纠察队!出发!”
云瑶满意地看着被自己成功鼓动的众人,豪气干云地一挥手,带头压低身子,猫着腰,领着一群同样手持棍棒扫帚的“正义之师”,浩浩荡荡地跟上了叶天歌的步伐。
她们的动作笨拙而生涩,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不知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与黑夜里的火把无异。
一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穿过寂静的西院。
而就在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拐角的那一刻,一道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一棵大树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正是瞿婆婆。
她望着那群姑娘们消失的方向,浑浊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云瑶啊云瑶……你这丫头,真是……太过冲动了。”
瞿婆婆摇了摇头,背着手,转而望向灯火稀疏的【玄香邸】深处。
那栋破败却承载了无数故事的宅邸,在夜色中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
“有些跟头,不自己栽一次,是永远学不会走路的。”
瞿婆婆淡淡地说道,那苍老的话音里,听不出是惋惜,还是冷漠。
“好自为之吧,云瑶。”
说罢,她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夜风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呜咽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