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湘湘低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其实她是真不习惯。
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人扛过来的。
摔倒了没人扶，哭了没人哄，病了只能自己烧水喝药。
所以她从小就脾气爆。
村里人都说这丫头疯野，不像个女孩子。
可正是这份“野”，让她学会了如何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活下去。
她不信眼泪，不信怜悯，只信自己的拳头和脊梁。
现在呢？
有人能给她撑腰，说实话，滋味还挺美。
正偷着得意呢，冯世杰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痒了就去蹭墙，哪有闲着没事专找人掐架的。”
他双手插兜，站门口斜眼看着她。
“那你见过整天没事儿专逮小孩打的吗？”
话音刚落，她就在院子里冲冯世杰追了过去。
冯世杰脸色一变，转身就跑，嘴里还不服气地嚷。
“疯了疯了！婶婶疯了！”
可她根本不听，举着手作抓挠状。
“有本事停下来！”
陆清风被当成了挡箭牌，冯世杰绕着他来回转圈。
他一边躲一边大喊。
“陆叔叔，快救我！”
陆清风坐在藤椅上看报纸，眼皮都没抬。
冯世杰急了，直接绕着他转了三圈，差点把他茶杯碰翻。
结果陆清风只轻轻一抬腿，吓得冯世杰尖叫一声，拔腿就往屋里蹿。
“哎哟！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
陆清风淡淡扫了他一眼。
“谁让你招她？”
说完继续看报。
三人其实只是逗着玩。
可动静闹得整个家属院鸡飞狗跳。
“这冯湘湘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孩子似的打打闹闹。”
“我看她是闲出毛病了。”
他们说得信誓旦旦，眼神里满是猜忌。
“听说那俩孩子吃了她晒的腊肠，还喝了她买的牛奶。”
“她肯定是记仇，故意拿冯世杰撒气。”
“要不然好端端的干嘛追着人满院子跑？”
这话越传越邪乎，最后竟有人说她要报复赵营长全家。
当然，这些冯湘湘还一无所知。
第二天早上四点，她准时起床。
就在推开厨房门的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么早？”
陆清风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了个哈欠。
他平时可是七点才出门。
即使是最紧张的军事演习，部队也不会安排凌晨四点集合。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陆清风一边卷起袖子，一边朝院子走。
他顺手拿起旁边的扫帚，先将院子里的落叶扫一扫。
随后又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菜。
他主动帮忙，冯湘湘也没推辞，立马安排任务。
“土豆削皮切丝，胡萝卜切片，青椒去籽切条。”
有他切菜，她轻松了不少。
原本需要一个人花两个小时准备的配菜，现在四十分钟就完成了大半。
“以后只要我在家，都陪你一块儿起。”
冯湘湘正低头洗锅的手微微一顿，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
她抬头看他。
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认真得不像在开玩笑。
“你就真不怕我亏本？”
她笑着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陆清风放下手中的菜刀，转过身直视着她的眼睛。
“不用怕赔钱。你想干就干，哪天嫌累不想做了，歇着就行，别逼自己。”
这一刻，冯湘湘觉得这人不当兵也能闯出一片天。
他懂得尊重别人的选择，也愿意默默承担风雨。
这种沉稳与担当，远比那些夸夸其谈的成功人士来得真实可靠。
若是换个环境，他完全可以当个优秀的管理者。
拉去办个男人成长班都够格。
她在心里偷偷笑了下。
随即又收敛神情，继续翻炒锅里的菜肴。
“你天天高强度训练，回来还得早起帮我做饭，这不是双重负担吗？”
她不忍心看着一个战士连最基本的休息都无法保障。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清风打断了。
“我不觉得累。看到你努力的样子，反倒觉得精神。”
冯湘湘转念一想。
要是以后真回医院上班，送盒饭就成了副业。
白天要在病房来回奔波，晚上要学习进修课程，凌晨又要起来备菜……
别说身体吃不消，光是时间上就根本排不开。
但如果有人分担，这事就能长久干下去。
想到这儿，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你平时出任务多，还是待部队的时间长？”
“这个说不准，得看上级安排。”
陆清风如实回答，语气平和。
作为军人，他的行踪从来不由自己决定。
任务随时可能下达，归期无法预估。
这也是他不能轻易承诺太多的原因之一。
冯湘湘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余。
任务这种事，谁能提前猜到？
上级一声令下，哪怕正在吃饭也要立刻出发。
这是纪律，也是职责。
她不该奢求他为此调整生活节奏。
但她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无论他是否能常伴左右，她都要把这条路走下去。
“你说，咱们以后做大了，雇个人行不行？不对，要是真做大做强，光雇一个可不够。”
她说着说着，眼里闪出光芒。
那时候刚开放不久。
市场经济的苗头初现，却还未被大众广泛接受。
“个体户”这个词，还没在老百姓心里扎下根。
大多数普通人听到这三个字，第一反应还是警惕和不屑。
他们认为这不是正经职业，更像是投机取巧、钻空子赚钱。
摆个摊都怕人指指点点，更别说冯湘湘现在盘算着要扩大规模了。
可现在的她，早就不是只图糊口的小打小闹了。
她想把事儿干大。
不仅要做出味道好的盒饭，还要创立品牌，建立口碑。
也不只是满足于眼前的几条街巷。
而是希望有一天，这份小小的餐盒能走进千家万户。
“那祝你早点做大，生意红火。”
陆清风轻声说道，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俩人一边聊天一边忙活手里的活计。
说说笑笑中把早饭的准备工作推进得飞快。
一直干到早上七点，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陆清风接过她递来的碗，低头吃了几口刚煮好的面条。
热乎乎的汤水顺着喉咙滑下，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