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斯年一愣。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闻兰娜。
即使当初和他分手后,她也不曾在他面前这样流过眼泪。
可现在,看著她浸满泪水的眼睛,他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甚至泛起一丝丝的疼痛。
就仿佛只要她可以止住眼泪,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別哭了。”卫斯年捧著闻兰娜的脸庞道。
可是她的眼泪还是不断地落下来。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无措,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车上抽了几张纸巾,带著一种少有的慌乱擦拭著她的眼泪。
“別哭了,別哭,不管发生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我都会帮你解决。”他道。
他手中的几张纸巾,很快就已经全湿了,就在他倾过身子,想要再抽几张纸巾的时候,她的双手倏然环住了他的脖颈。
“妈妈”她哽咽著道。
卫斯年一愣,她喊他妈妈?
闻兰娜却是就这样抱住了卫斯年,把脸埋在了他的脖颈处,“妈妈,我好想你”
他僵著身子,很快就感觉到了脖颈上渐渐变得湿 润。
那是她的眼泪。
她还在哭吗?
而就他所知,她母亲在她高中的时候,就过世了!
“妈妈,妈妈”闻兰娜还在低低地嚷著,“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了”
回到那个有母亲在的家!
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卫斯年抿了抿薄唇,“好,我带你回家。
他弯腰把她打横从车內抱了出来,然后朝著车库的电梯走去。
她靠在他的怀中,不停地蹭著他的脖颈,就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似的。
如果不是她一口一个“妈妈”的话,那么恐怕他会以为她是对他有感觉了。
到了公寓门前,卫斯年问道,“你门锁密码是多少?”
“密码?什么密码?”闻兰娜迷迷糊糊道。
“乖,开下门。”他哄道,拉过她的手,来到了电子门锁前。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指摁著门锁的密码。
叮咚!
门开了。
卫斯年鬆了一口气,抱著闻兰娜进了屋子,逕自来到了她的臥室。
只是当他要把她放下的时候,她却一直死搂著他的脖子,不肯放开。
“不要,妈妈,別丟下我,我不要和妈妈分开!”
这会儿,她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候,要和母亲面临著生离死別。
不想和母亲分开,想这样一直和母亲在一起。
“兰娜,我不是你母亲!你醉了,先鬆开手!”卫斯年道,抬手小心地掰开她缠著他脖颈的手。
“你是!”她突然一个用力,隨即他整个人被她压倒在了床上。
她这会儿没有再搂著他的脖子,而是改成抱住他的腰。
他垂眸看著她,“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她的身子动了动,然后缓缓地抬了下头,朝著他看了过来,“你是妈妈!妈妈,我好想你!我想和妈妈在一起。”
她的眼眶红红的,水汽再度地聚集在了眼中。
卫斯年嘆了口气,放弃了否认身份。
她醉了,和一个醉了的人去爭辩,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別哭,妈妈也很想你。”他道,不想看到她再度泪流满面。
她倏然笑了起来,笑中带泪,“我就知道,妈妈一定会想我的!”
她又重新靠在了他的胸口上,“妈妈,我每年都有去看你,不过每年,都是我一个人去看你,爸爸说怕会让孙姨多想,所以不能和我一起去给你扫墓。”
“以前大家都说爸爸很爱你,可其实根本不是。”
“妈妈,你知道吗?我我有一年,我想带我男朋友一起来给你扫墓的,我想让你看看他,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给你扫墓”
原本还一脸无奈,被迫当妈的卫斯年,在听到这话后,整个人陡然愣住。
“你说什么?”
“我说妈妈,我曾经想带我男朋友来给你扫墓,不对,他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是前男友,我们分手了。”
闻兰娜喃喃著道,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对自己的母亲喋喋不休地说著自己的委屈。
“我那时候好喜欢他,可是他和朋友说,他对我只是玩玩。这种隨便的感情,我不要,我要找的是真正爱我,就算我我死了,也因为爱我,会想我,会好好抚养孩子,会每年都给我扫墓的男人,而不是只和我玩玩的男人”
哽咽的声音,伴隨著低嚷的语气,迴荡在房间里。
卫斯年只觉得此刻闻兰娜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狠厉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无比疼痛。
身体的血液,仿佛在渐渐变得冰冷。
心臟处,更像是有一把锥子在不停地捅,让他明白,什么是痛彻心扉,什么又是追悔莫及!
他想到了在他们分手前,她曾经有一次欲言又止地问著他,“你有没有空陪我去一个地方,我我想让你陪我去祭拜一下我的”
“我没空去祭拜什么,明天我和朋友约了聚会。”那时候的他,是这样回答她的。
她的眼中满是失落。
而当时他並不觉得有什么,他们的交往,本就是不平等的。
那段交往中,一直都是她在迁就他!
而这也是唯一一次,她提到了“祭拜”这个词儿。
这以后,她没有再提过要他陪著祭拜,或者是带他去见什么人。
所以那次,是她想要他陪著她去祭拜她的母亲吧!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的他,要拒绝呢?!
明明他们在交往啊,明明他是她的男朋友啊!
这一刻,卫斯年更加痛恨著曾经的自己!
也是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车上,她会说那样的话了。
因为有她母亲的例子,所以她想要的,从来都是一段忠贞的感情。
而这种感情,是她觉得,他永远都给不了她的。
“对不起,兰娜,对不起!”卫斯年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可笑的是,他並不觉得痛。
因为比起这点痛,她当时的痛更多吧。
她的父亲和继母伤了她,而他,则是那个在她伤口上撒盐巴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遍地道著歉,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她曾经的那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