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新帝南宫烨登基已四月有余。新朝气象蓬勃,南宫烨与南宫煜兄弟同心,一个坐镇朝堂,总揽全局,一个辅佐朝堂,执掌暗夜,肃清余孽,配合无间。云景然在吏部大刀阔斧,继续推行考成法,整饬吏治;云景逸稳坐北境,边关安宁。加之风调雨顺,百姓渐从旧朝的阴影中走出,开始感受到新政带来的秩序与希望。
然而,旧日的血债,终需以血来偿。
这一日,天色未明,京城的气氛便与往日的祥和不同,多了一份肃杀与沉重。通往西市刑场的街道两旁,早已被禁军肃清并严密把守,但更远处的街巷楼阁,乃至屋顶树梢,都挤满了黑压压的百姓。无人喧哗,只有一种压抑的、等待最终审判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对旧日苦难的痛恨,有对正义终得的期盼,也有对生命消逝的本能敬畏。
天牢那沉重阴冷的铁门在晨曦微光中缓缓开启。
首先被狱卒拖拽出来的是淑太妃柳氏。短短数月牢狱,已将她昔日的雍容华贵消磨殆尽。她穿着一身污秽的白色囚服,头发凌乱花白,眼神空洞麻木,仿佛魂魄早已离体,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她没有任何挣扎,甚至没有看身旁同样被押解出来的赵志远一眼,只是任由狱卒架着,脚步虚浮地走向那最终的归宿。
紧随其后的是赵志远。这位曾经权倾朝野、连皇帝都敢算计的兵部尚书,此刻亦是面容枯槁,眼神涣散。他曾以为自己留下的后手能保命,却没想到最终成了催命符。他微微侧头,看向被单独押解、走在最后的那辆囚车。
囚车里,是已然彻底疯癫的废帝赵宏。他穿着破烂囚服,手舞足蹈,对着周围的人群傻笑,口中反复念叨着:“朕是皇帝……万岁……众卿平身……哈哈……平身……”他的疯态,与这肃杀的氛围形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再后面,是赵景洪、赵景宸,以及德妃、贤妃等人。赵景洪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悔恨;赵景宸则依旧带着一丝不甘与怨毒,却又被恐惧压垮;德妃、贤妃早已哭瘫,涕泪横流,仪态尽失。
长长的囚犯队伍,在身着玄甲、面无表情的禁军押送下,沉默地穿过寂静的街道。只有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镣铐碰撞的哗啦声,以及赵宏那不合时宜的疯言疯语,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监斩台上,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主官正襟危坐,面色肃穆。台下,刽子手怀抱鬼头刀,肃立以待,刀身在微弱的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
当所有囚犯被按倒在行刑台前时,人群中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随即又迅速归于沉寂。
宣读罪状的官员声音洪亮,一条条,一桩桩,将淑太妃、赵志远等人混淆血脉、换子杀兄、毒害命妇、贪墨国帑、祸乱朝纲的罪行再次公之于众。每念出一条,台下百姓的眼神便更冷一分,人群中隐隐传来压抑的啜泣声,那是在这场持续数十年的阴谋中失去亲人的无辜者。
罪状宣读完毕。
“验明正身!行刑!”
监斩官掷下火签令。
赵志远在最后关头,似乎回光返照,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不甘与恐惧,他想嘶吼,想咒骂,却被身后的刽子手牢牢按住。
淑太妃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最先落下的刀锋,对准了赵志远。
手起,刀落!
一道血光冲天而起,那颗曾经充满阴谋算计的头颅滚落在地,双目圆睁,似乎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结局。
紧接着,是淑太妃。刀锋及颈的瞬间,她的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最后一点空洞也被永恒的黑暗吞噬。
轮到疯癫的赵宏时,他竟还在傻笑,直到冰冷的刀锋贴上皮肤,他才似乎察觉到什么,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呃……”,随即身首分离。
一个接一个,赵景洪、赵景宸……德妃、贤妃……以及赵志远全族和那些罪大恶极的核心党羽……
鲜血,染红了刑场的高台,顺着沟槽汩汩流下,渗入干燥的土地。浓重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台下的人群,在长久的寂静之后,终于爆发出震天的哭喊与欢呼!那哭声,是为沉冤得雪,是为逝去的亲人;那欢呼,是为天道轮回,是为这迟来的正义!
持续了三十余年的血债,在这一日,终于以最直接、最惨烈的方式,得到了清偿。
消息传回宫中,南宫烨正与南宫煜在御书房议事。闻听禀报,兄弟二人皆沉默了片刻。
南宫烨走到窗前,望着西边那片仿佛被无形血气染红的天空,目光深邃。他并非嗜杀之人,但有些罪,必须以血洗涤,方能告慰亡灵,安定生者。
“旧债已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接下来,该全力缔造一个新的、清明的未来了。”
南宫煜站在他身侧,重重点头。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随着那些仇人的伏诛,终于彻底落下。
笼罩大瑾皇朝上空数十年的最大阴霾,至此,才算真正散尽。一个新的时代,在血与火的祭奠后,彻底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