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片死寂。
只有角落里一支兰梦香,正燃到末端,香灰颤巍巍地蜷曲着,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无声地断落。
耳朵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咔哒”声。
声音来自大门门锁。
不是风,也不是老鼠。
那是一种带着明确目的性的、被刻意压抑的声响。
黑暗中,王江的眼睛豁然睁开。
他没有动,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终于舍得进来了?
王江的手指,轻轻从桌面滑过,握住了一柄不久前才到手的短刀。
刀柄是黑沉木的,贴合掌心,带着微凉的触感。
刀身狭长,泛着幽冷的微光,这刀是当地的特产,削水果用的。
没想到,还没等回到港岛的土地,它就要先见了血。
门锁处传来最后一声轻响,门被从外面推开一道缝。
几道黑影,如同没有骨头的蛇,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一共六个人。
他们动作熟练,落地无声,彼此之间用简单的手势交流,迅速散开,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向着房间深处摸去。
空气中,飘来他们身上淡淡的汗味,混杂着一股劣质烟草的气息。
为首那人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分头寻找,拿到东西,不留活口。
其中两人,准备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来。
王江就坐在楼梯下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当那两人的脚,踏过屋内的地毯上时,王江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就是现在。
踏入阵中的两人,身形猛地一顿。
他们眼前的景象,在黑暗中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原本清晰的楼梯,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扭曲的水汽。
身后的同伴,也消失在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老二?”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没有回应。
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撞来撞去,产生一种令人心悸的空洞回响。
他向前走了两步,却一头撞在了一堵冰冷的墙壁上。
不对。
这里刚才明明是通往后院的走廊。
他心里一慌,猛地转身,想退回门口。
可是,身后哪里还有什么门口。
同样是一堵冰冷的、仿佛无穷无尽的墙壁。
“妈的!有古怪!”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开始慌乱地四处乱撞。
另一个进入阵中的打手,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形。
他们像是被关进了镜子迷宫的苍蝇,无论朝哪个方向,最终都只会撞上坚硬的障碍物。
恐慌,在黑暗中迅速发酵。
他们开始大声叫骂,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出来!”
“什么鬼东西!”
正反双三才阵,困阵为表,杀阵为里。
王江布下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善阵。
随着两名打手在阵中越陷越深,他们的心神被阵法引动的气机不断冲击,体力与精神都在被飞速消耗。
黑暗中,其中一人脚下被什么东西狠狠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倒。
他的额头,不偏不倚,正撞在一张八仙桌的桌角上。
“砰”的一声闷响。
那人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软软地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另一个打手听到同伴倒地的声音,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在挤压他,让他呼吸困难,天旋地转。
最终,他两眼一翻,口吐白沫,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外面剩下的几名打手,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对,却不敢贸然进来。
在外面也不太平。
在外面也是在阵法之中的。
他们在门口,焦急地向里张望。
可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
他们想跑,可是怎么跑,院墙还是那么远。
有人大叫了,希望有人听到了能打开灯,
从而为他指明方向。
但是,他只能失望了。
又是几人倒在地上。
差不多了。
王江坐在黑暗中,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敲。
他抬手,将身边一个不起眼的木雕摆件,轻轻转动了一个角度。
阵法,开了一道生门。
阵法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一松。
一道缝隙,仿佛是幻觉一般,出现在其中一名打手面前。
那人虽然已经头晕眼花,但求生的本能让他连滚带爬地朝着那道“生门”冲了出去。
他冲出了那片诡异的黑暗,看到了门口透进来的微光。
自由了!
他心中狂喜,脚下不停,只想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
然而,他的脚踝,忽然被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绳猛地一绊。
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前扑倒。
与此同时,他头顶的正上方,一个早就预备好的木盆,被绊索牵动,倾斜下来。
“哗啦!”
一整盆滚烫的、混着大量白色粉末的热水,兜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划破了夜空。
那人捂着肩膀,在地上疯狂地打滚,哀嚎。
可外面人听不见。
一股刺鼻的、石灰混合着皮肉烧焦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惨叫声就是信号。
“砰!”
火牛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肌肉,手里拎着一条被拆下来的板凳腿,如同一头被惊醒的猛虎,冲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地上翻滚的打手。
“操你妈的!”
火牛一声怒吼,抡起板凳腿就朝着那人冲了过去。
那人也是个狠角色,不顾伤势,见状不妙,不退反进,抽出一把匕首就迎了上来。
“当!”
板凳腿和匕首狠狠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火牛的打法大开大合,全无章法,凭的就是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一时间,木棍挥舞的风声,金属碰撞的脆响,还有两人的怒吼和喘息,在小小的店堂里交织成一片。
就在这时,福伯也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他脸色煞白,但手里却死死攥着一把菜刀,眼神惊惧却又带着一丝决绝。
“少爷!”
他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王江,急忙喊道。
“福伯,去墙角。”
王江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福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王江白天的吩咐。
他不再犹豫,立刻抱着那把菜刀,缩到了王江指定的一个角落里。
那里是视线死角,无论从哪个方向,都很难第一时间攻击到。
与火牛缠斗的那名打手,显然是几人中身手最好的一个。
他发现火牛虽然力大无穷,但身法笨拙,破绽很多。
可他几次想绕开火牛,都未能成功。
他眼中凶光一闪,虚晃一招,逼退火牛半步,然后整个身体如猎豹般窜出。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王江!
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森白的轨迹,直刺王江的咽喉。
快。
狠。
准。
这个人,手上绝对沾过不止一条人命。
然而,王江只是向左侧,轻轻踏了一步。
就这一步。
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计算,分毫不差。
打手的刀锋,擦着王江的衣襟划过,凌厉的劲风吹动了他的发梢。
致命的一击,落空了。
打手心中一惊,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了他。
他想收刀变招,但已经晚了。
就在他与王江错身的刹那。
一道比他的刀光更冷、更快的寒光,自下而上,一闪而逝。
王江出手了。
他手中的那把黑柄小刀,仿佛有了生命,精准地划过对方持刀的手腕。
没有激烈的碰撞,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刃切开皮肉与筋腱的声音。
“嘶……”
打手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手腕一麻,随即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道整齐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的手指,不听使唤地松开了。
“当啷。”
匕首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的手,废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还没等他从这巨大的惊骇中反应过来。
王江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那道冰冷的刀锋,顺着他废掉的手臂,如毒蛇吐信般,继续向上。
最终,轻巧地停在了他的脖颈侧面。
那里,是颈动脉搏动的地方。
打手全身的汗毛,在这一刻,根根倒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刀刃正贴着他的皮肤。
他甚至能感觉到,刀锋下,自己血管里那温热的、正在急速奔流的血液。
王江的手腕,轻轻一抖。
刀尖,在他的颈动脉旁,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不深。
甚至算不上是伤。
但一瞬间,细密的血珠就从那道红痕中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汇成一股细流,顺着他的脖子滑落,没入衣领。
温热的触感,却让他如坠冰窖。
打手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他不敢动,不敢呼吸,甚至不敢眨眼。
他死死地盯着王江。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冷静,漠然,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或者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谁叫你来的?”
那人捂着肩膀:“是石进三。”
“石进三现在在哪儿?”
“他在清庄有一个房子。应该在那里!”
“他要你们来干什么?”
“拿回拍卖会上他丢掉的那盒杂物。并把这里所有人灭口。”
“哦!是这样。”
刀峰慢条斯理的划过这人的脖子。
这人惨然说:“我都招了呀,你怎么---”
王江冷然:“我当然可以杀了你。不杀你这个杀人如麻的东西,我留着你过年吗?”
那人惨然断气。
王江在他身上摸了一回,摸出枪和飞刀,还有些钱财。
他想要的别的却没有。
王江弹出一个大火团术,把他变成了飞灰。
福伯过来开了一扇窗,担心:“楼上的人不会听得见吧。别惹出事来。快点收拾了吧。”
王江淡说:“不会的。我还下了层隔绝阵法。”
福伯悄呶了一下火牛那边。
王江说:“我在二堂那么多人中,点他上来到身边,就是看他忠心,且粗中有细。若这点事都经不了,以后也不用带他了。”
果然火牛看到王江连连弹出几点火团出去,今夜来的几人就成了灰烬,并没有太多惊奇。
反而赞叹:“江哥就是有好术法。跟戏本子上的一样。”
收拾完了场地,收了阵法和隔音阵。
王江收拾完了,招呼火牛去开车,跟他出去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