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伤可以治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瞬间激起千层涟漪。
治？
这种陈年旧伤，连西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建议他静养，你说治？
郭盼成的瞳孔骤然收缩。
王江迎着他质疑的目光，坦然自若。
“我就能治。”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
“不过，我的收费贵了点。”
他又补充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
“当然，你现在去教会医院，挂最好的专家号，花上一大笔钱，或许也能控制住，不让它继续恶化。”
“你左手手腕的旧伤，尾指和小指在发力时会不受控制地僵硬，使出力时迟上一瞬。”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郭盼成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不是没去看过。
教会医院的菲利普医生明确告诉他，他的关节已经磨损到了极限，除非进行一场费用高到他无法想象的手术，否则他的打手生涯，不出两年就会彻底终结。
他将沦为一个瘸子。
郭盼成眼中的滔天巨浪，终于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的绝望。
“我要有钱，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句话，道尽了英雄末路的悲凉。
这些年，郭盼成为黄河帮卖命，赚的钱大部分都寄回了南方老家，自己身上所剩无几。
可他从未想过，这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江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黄河帮若不再雇你，我可以雇你。”
什么？
不止是郭盼成，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敢挖黄江帮的墙脚？
郭盼成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像是黑夜里的残烛。
“雇我做什么？”
王江的回答干脆利落。
“做打手，还能是什么？”
他看着郭盼成，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雇你，按事情大小，次数现结工钱。”
“怎么样？”
”
“你先别急着回绝，可以考虑几天再说嘛！”
郭盼成想了想，到底没有一口回掉，转身。
然而，还不等他坐下，门口的光线就是一暗。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堵住了门口。
王江抬眼望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保密局的徐业。
九龙城寨的郭盼成。
这两人几乎是前后脚，一个煞神，一个凶神，怎么凑到一块儿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咨询业务这么火爆的吗？
慢条斯理地摘掉了头上的礼帽，露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身后的手下立刻上前，熟练地为他递上香烟，点燃。
青白色的烟雾缭绕而上，模糊了徐业的眼神。
郭盼成则像一座沉默的铁塔，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徐业身上梢了一梢。
这个感觉，很熟悉。
他几乎秒懂。
走的飞快。
王江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不敢显露分毫。
他只得再拿起一个茶杯，重新倒上一杯茶，双手奉上。
“徐长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他的目光在铺子里扫了一圈，几口薄皮棺材，一堆纸人纸马，实在没什么能让这尊大神照顾的生意。
王江只能讪讪地开口。
“我这铺子里的凉茶，配方独特，特别去湿清火。”
他指了指徐业嘴角边一颗不起眼的红色痘痘。
“正好治您脸上这颗小东西。”
徐业连个敷衍的笑容都欠奉。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我找你再算算。”
“那个人，在哪？”
王江心里一沉，打算装傻充愣。
徐业却像个自带的提词器，冰冷地提醒道。
“金表。”
“那天你说他命格主全生水，有水厄的那个。”
“哦！”
王江拖长了音调，脸上挤出十二分的不情愿，手指在桌上装模作样地掐算起来。
片刻后，他拧着眉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徐业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
他猛地探身，一把拎住了王江的衣领，将他拽到了自己面前。
“说！”
衣料勒得脖子生疼，王江不情愿地扯回自己的领子，拉开一点距离。
“你来迟了啊，徐长官。”
“那人……在水上呢。”
“再迟一点，人就该到岸了。”
“砰！”
徐业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王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唬得浑身一颤。
下一秒，徐业从胸前的怀里掏出那把黑黢黢的手枪。
“哐当”一声，猛地掷在桌上。
那冰冷的金属撞击木头的声音，让王江的神经瞬间绷断。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角的一口棺材后面。
徐业冰冷的声音传来。
“出来！”
棺材后面传来王江闷闷的声音。
“不出来！”
“出来。”
“你当我傻啊！”
“我数到三！”
王江从棺材侧面探出半个脑袋，色厉内荏地喊道。
“我后台是方沙展！”
徐业的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
“二！”
“就不出来！”
“一！”
“出来了，出来了！”
王江连滚带爬地从棺材后面钻了出来，举着双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别别别，徐长官，您别开枪。”
“咱们是熟人，有话好好说，别抵我头啊。”
他看着徐业拿起枪，眼神惊恐地补充道。
“你这回去开会肯定不会挨处分的，安心啦！”
“咔哒。”
一声轻响。
徐业面无表情地，把枪的保险给打开了。
王江的瞳孔骤然收缩，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
“真的！你信我！”
“你这趟差事回去不但没事，还有钱拿！真的！”
”我保证还不行吗？
【天眼】中，徐业头顶那团代表官运的灰气中，一丝微弱的金光正在缓缓凝聚。
“我看出来的！”
徐业的眼神阴鸷，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死骗子！”
“狗特务！”
“你骂我什么？”
王江一个激灵，求生欲爆棚，立马改口。
“没！没！”
“我说您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王江直接被拎到徐业的跟前：“这回真能没事？哪怕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王江点头：“我骗谁也不骗你啊。”
徐业这边九龙站情报丢失，死了人，还丢了密码本，他隐按下事情，但也只能拖到下个月汇报时，难道他真能如棺材仔儿说的化险为夷？
他收了枪，拿了礼帽，吸着烟，向外走去。
那棺材仔这回子在跳脚了：“徐长官，你卦金还没给呢。要不先挂你账上。承惠100块啊。”
“记你个大头鬼！”徐业坐进车里时，心情居然有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