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店里,果然福伯又接着念他,一是他的伤,一是他花的那800块。
怎么这个梗就过不去了呢。
白天,还是继续收尾屠夫坤娘的白事。
等三天灵堂摆完,送灵上了山。
“噗通!”
屠夫坤突然双膝跪地,对着王江,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王老板!您就是我阿坤的再生父母!”
他一个杀猪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您让我娘走得这么体面,这份恩情,我阿坤这辈子都还不完!以后,您但凡有任何差遣,我阿坤要是皱一下眉头,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江扶起他。
“坤哥言重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他看了一眼屠夫坤。
这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头顶上的气运,原本是驳杂的灰黑色,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煞气。
但就在刚刚磕完头之后,那股灰黑色的气运中,竟然分出了一缕精纯的白色气运,缓缓飘向自己,融入了自己的气运之中。
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原来,得到别人的真心感激和承诺,也能增长自身气运。
王江心中若有所悟。
这或许比单纯的风水布局,来得更快。
送走了屠夫坤和一众亲友,白事店里又恢复了平静。
过阴婆也许是伤得重,居然没再来找茬。
阳氏花圈店就此关了门。
王江趁机拾回了阿氏店的招牌,这可是正经阴沉木啊,不捡白不捡。
又去进了点货,把原来阳氏花圈店有的品类,往自家店里添了点。
果然生意,比以前好点。
白事店在巷子尾,为了尽快还债。
王江又把原来的铺子开了个侧门,稍隔出个十来个平方,弄了两张床,隔了个药格,变身王记医疗铺。
主要卖点祛湿膏药,凉茶包,并给人看点跌打损伤之类的。
因为药还不错,居然很快打开了局面。
一些街坊都来捧场。
虽然赚的不多,但也是一点进项。
福伯和阿彪看王江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敷衍和无奈,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好大儿出息了。
“你那手绝活……是跟老爷学的吗?太神了!”阿彪忍不住问。
王江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是个拿手术刀的吧。
“把店里收拾一下,今天提早关门。”
“好嘞!”
两人干劲十足地忙活起来。
王江站在门口,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心情难得的轻松。
穿越过来这么几天,今天,他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正在这个时代,找到了一个可以立足的点。
无论是医术还是玄学,能帮到人,能受人尊重,这种感觉不坏。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嚣张地停在了白事店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精瘦青年,叼着烟走了下来。
他身后,还跟着四个手持水喉管的壮汉。
王江认识他,陈虎手下最得力的打手,外号“疯狗”。
疯狗走到店门口,朝里面吐了口唾沫,斜着眼睛看王江。
“姓王的,生意不错嘛。”
“有事?”王江的表情平静下来。
“我们虎哥让我来问问你,钱准备得怎么样了?”疯狗用一种戏谑的语调说。
“还有二十多天,不急。”
“是不急。”疯狗笑了,露出一口黄牙。“虎哥说了,怕你到时候凑不够钱,心里压力大,所以特地让我来提醒提醒你。”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虎哥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你这块地,他已经请人提前画好图纸了,就等着下个月接手,开个大赌场。”
“到时候,你这家破店,正好给你留着,当个看门的厕所。”
疯狗说完,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他身后的几个壮汉也跟着哄笑起来。
刚刚因为帮助屠夫坤而产生的那点成就感和安宁,瞬间被这刺耳的笑声击得粉碎。
王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天眼中,疯狗头顶上那团黑色的气运,正翻滚不休,其中,一缕极细的血光,若隐若现。
疯狗走的气势嚣张。
到时,就是他还不上债,你还有没命来,还说不准呢!
福伯被疯狗气的不行,王江让他先回去。
阿彪担了去买晚饭的任务。
王江沿着路走到小卖店准备买瓶酒给福伯,这时看到了住楼上的李伯。
李伯今天倒是神色匆忙,王江看到他头上的死气把脸都快遮住了。
这个人,今晚必死。
一个将死之人,这个时候还往哪儿去呢。
王江生起好奇之心,跟了上去。
一个将死之人,行色匆匆,是要去哪儿?
王江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好奇。
他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
李伯步履很快,完全不像个老人,穿过几条街,闪进了一处破旧的旧楼里。
就这儿?
王江在街角等了约莫五六分钟。
正准备回去。
李伯出来了,换了一身黑色的短衫,身后还跟了五六个同样打扮的精壮汉子。
每个人的腰间,都鼓起了一块。
王江的视线在那凸起上停留了一瞬。
那是枪。
这个年代的香港,社团火拼大多还是用的管制刀具,能动用枪械的,绝不是普通人。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江的心提了起来,跟得更远,也更小心。
这伙人没有坐车,徒步穿行在小巷中,最后停在了一栋独门独院的西式小楼外。
没有敲门,没有喊话。
带头的李伯一个手势,几人便训练有素地翻墙而入。
这是弄啥呐?
是伙大盗?
王江迅速躲到一处墙角后,只探出半个头。
几秒钟的死寂后,小楼里突然爆发出激烈的枪声。
“砰!砰砰!”
沉闷的枪响,夹杂着怒吼和惨叫,撕破了黄昏的宁静。
王江的身体瞬间绷紧。
这不是街头混混的斗殴,这是真正的生死搏杀。
枪战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到三分钟,一切又重归于寂。
小楼的院门被拉开一条缝,三个人影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李伯。
他捂着腹部,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涌出,另外两人也各自带伤。
三人没有片刻停留,甚至没有交谈,便朝着不同的方向分头逃离。
王江的目光锁定在李伯身上。
他跟着这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穿过两条街。
最终,李伯一头栽进了一条漆黑的死胡同,再也没能站起来。
王江在胡同口站了许久,确认四周无人。
他缓缓走了进去。
伸出手指,探了探李伯的颈动脉。
没有波动。
再探鼻息,也已经断绝。
他死透了。
盘踞在他头顶的死气,也随之消散得无影无踪。
王江站起身,准备离开。
但一个念头,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枪。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地方,没有自保之力,一切都是空谈。
他一个拿手术刀的,总不能真提着菜刀去跟人火拼。
王江蹲下身。
一双本该在无菌手术室里拯救生命的手,此刻,正伸向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他开始摸尸。
很快,他在李伯的腰后,摸到了那件冰冷而坚硬的物件。
一把手枪。
他迅速将枪抽出,塞进自己的怀里。
接着,他又从李伯的内袋里摸出了一个皮夹,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还有一串钥匙。
来不及细看,他将东西全部揣好,迅速离开了暗巷。
回到家,他反锁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床上。
皮夹里有几千多块港币,不少呐。
那串钥匙,应该是李伯家里的。
王江拿起那个小木盒,打开。
里面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块金灿灿的手表。
劳力士。
这可比现金值钱多了。
王江将手表和现金收好,目光落在了那串钥匙上。
他必须搞清楚。
夜深人静。
王江悄无声息地离开家,摸上了楼。
他站在李伯的房门前,拿出钥匙,轻轻插入锁孔。
“咔哒。”
一声轻响,门开了。
房间里很整洁,陈设简单。
王江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开始快速搜查。
很快,他在床底下又发现了一捆用油纸包着的现金,看厚度,至少一万块。
发了笔横财。
但他没有停下。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用脚轻轻敲击着每一块地板。
在一处墙角下,他听到了空洞的回响。
他蹲下身,摸索片刻,撬开了一块松动的地板。
一个隐藏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的东西,让王江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一部电台,一个厚厚的密码本,两把崭新的手枪,还有几盒子弹。
他拿起那部电台,在机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
一只展翅的雄鹰。
保密局!
国民党的特务机构!
李伯竟然是保密局的特务。
难怪他们有枪,行事如此狠辣。今晚的行动,是个特务行动?那伤的是什么人。
不能是我军吧。
这种人的钱,拿着烫手。
王江的脑子飞速运转。
电台是绝对不能动的,这东西是追踪器,是催命符。
他想了想,将两把手枪和所有子弹都塞进一个布袋里。
那一万块现金,自然也不能放过。
最后,还是把那本密电本收了起来。
有机会得给国家啊。
做完这一切,他仔细地将地板恢复原状,又用袖子擦拭了所有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才悄然退出了房间。
第二天。
李伯的尸体在暗巷被发现的消息,传遍了整条街。
警察上门,挨家挨户地询问情况。
王江像其他街坊一样,表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
警察的问话很潦草,似乎只是在走个过场。
奇怪的是,无论是警察的通报,还是街坊的议论,都没有人提及李伯房间里的任何异常。
就好像那部电台,从来没有存在过。
王江心里清楚。
也许是保密局的人,已经在警察之前,来“打扫”过战场了。
他们的动作,比警察快得多。
也干净得多。
一股寒意从王江的背脊升起。
他找了个无人注意的下午,将到手的所有东西,都转移到了一处早就物色好的仓库里,分别藏好。
这笔横财,或许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但这些东西背后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