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扯了扯嘴皮子,
“那现在呢?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你觉得日子好过了,你想和我重新在一起,所以你准备回部队了?”
“沉仲越,我负担不起你的以后,请你不要口口声声为了我,做出冲动的决定。”
“我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所以也做不到为了你,奔赴你口中的艰难恶劣的地方。”
沉仲越感受到舒窈的疏离与漠视,心里慌乱,连忙拉住她的手,
“不是冲动,没有冲动,”
“窈窈,我这个人很不好,缺点一大堆,其中有一样,就是贪心,”
“得到了父母平安,我又想一家团圆,”
“看见你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看见你冲他笑,和他说话,哪怕是清楚你们没有关系,可是我还是嫉妒地整个人都要炸了,”
“我穿上了我哥给我的衣服,天一黑,就迫不及待地跳进你家院子骚首弄姿,甚至,色诱你……”
沉仲越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不自在,
“窈窈,你不要有负担,回部队是我早就想好的,爸妈这边安定了,我就没了后顾之忧。”
“我也不会让你去受苦,我会尽快调回来,你相信我。”
“窈窈,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只要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最终的决定权,在你。”
沉仲越神色卑微,声音里透着哀求。
舒窈心里轻叹,用力抽出手。
沉仲越手心一空,同时内心也一下子变得空荡,他怔怔地看着手,有些颓然。
“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舒窈轻声问。
“不知道,要是他们知道,不会允许我和他们一起下乡。”
沉仲越摇头,这件事,他谁也没说。
“如果你要回部队,准备在什么时候?”
沉仲越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惊喜丝毫没有掩饰,但看到舒窈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他的情绪像被冰冻住了,
“明年开春。”
“接下来是秋收,底下又是修水渠,牛棚的冬天也不好过,我想陪他们过完这段时间,等春天暖和了再走。”
舒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撑着膝盖准备起身,
蹲的时间太久,腿已经麻的不听使唤,起身时一个跟跄,被沉仲越及时扶住。
“窈窈……”
他叫了一声。
“我不能答应。”
舒窈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沉仲越嘴唇翕动,象是要问“为什么”。
“沉仲越,这不公平。”
舒窈认真的看着他,
“对你而言,这是一个机会,但对我而言,我一旦答应,就已经付出了一半的真心。”
“我很自私,你看,沉家遭逢大难,我选择了独自逃跑,我也无法接受接下来的日子在无尽的等待和担忧中度过。”
“你不想让我受苦,所以一定会去做最危险的任务,努力攒军功往内陆调,你说你不是我的负担,但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我真的能心如止水?”
“我做不到的,我会每天都想,沉仲越今天怎么样了,有没有遇见危险?他是不是又去做危险的任务,冲在了最前面?”
“如果有一天,你牺牲了,我会很愧疚很愧疚,我很害怕的,沉仲越。”
她想要的,是安安稳稳。
她害怕失去,她短短的一生,已经送走了三位亲人。
“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但这点好感,不足以让我答应你。”
她或许,真的遗传到了高秀的劣质基因,高秀不能为爸爸坚守,她也做不到为沉仲越妥协,
她真是一个恶劣的人,趋利避害到了极点,为了以后的一丝丝不确定,她可以变得心如磐石。
沉仲越的嘴巴张开又闭上,握在舒窈骼膊上的手也抓紧又放松,明明他听到了舒窈说对他有好感,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舒窈笑了笑,
“沉仲越,别给我抓兔子了。”
我知道你很好,可你的好,给我带来了困扰,会让我心神不宁,患得患失。
沉仲越的心脏象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喉间控制不住发出细碎的声音,
他艰难开口:
“那我以后,还能过来看孩子吗?”
“当然可以,他的身体里,也有你一半的血液,”
“只是以后,别来守夜了,外面的院墙那么高,门栓那么粗,不会有人进得来的。”
“窈窈,我不回部队了好不好?我们就这样好不好?”
铺天盖地的绝望让沉仲越失了分寸,他急切地出声,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舒窈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柔和恨不得让人溺毙,可里面的平波无澜让沉仲越不得不清醒,
不能的,这样子,算什么呢?
他把窈窈放在哪里?
他又拿什么去配得上她?
“好,我明白了。”
沉仲越放开手,他想努力挤出笑容,可惜失败了,
“不早了,你休息吧,锅里烧了热水,我走了。”
他转身逃离,平时轻轻松松跃过的高墙,这会儿攀了两次才成功。
舒窈定定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也难过地瘪了瘪嘴,
什么事嘛!
她也是第一次喜欢人啊!
为什么这么难啊!
别人都是高高兴兴甜甜蜜蜜的谈恋爱,她怎么就地狱开局呢?
她是要让沉仲越去拼命,还是让他一辈子困在乡下?
沉家十年后能平反是不错,可军人最好的年岁也就那十年,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为了这个尚在萌芽期就被她一巴掌拍扁的爱情,舒窈难过了一晚上,第二天更是只极其敷衍地给几个孩子做了木薯糖水和简版魔芋爽,
月满几个在堂屋里吃,沉淮屹悄悄溜到厨房找见坐在灶膛后发呆的舒窈,小心翼翼地问:
“小婶,你是不是跟小叔吵架了?”
“今天早上小叔的眼睛好红,爸爸说他是偷偷哭了。”
“小婶,你的眼睛也好红。”
舒窈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
“红吗?可能刚刚被火燎的。”
她转移话题:
“淮屹,木薯糖水好喝吗?”
“好喝,”
沉淮屹点头,
“甜甜的,木薯外面梗啾啾的,里面软软糯糯,像竽头!”
“淮屹,小婶在地窖里给你们留了糖,现在山上的木薯多,你们可以挖回来煮着吃。”
“这东西淀粉多,顶饱。”
“昨天小婶是怎么处理的你学会了吧?一定要按着做,不然会中毒。”
下午大队有上公社的骡车,舒窈带着处理好的魔芋和木薯搭了顺风车,一回去,就听到一个惊天消息,
前头的王婆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