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弯着腰跟着王建设走出派出所,一到外面,她的头就昂了起来,
回头对着派出所的大门“赫尔推”一声吐了口黄绿色的浓痰。
“一群死了爹妈的瘪犊子,敢吓唬老娘!”
王婆子嘴里污言秽语不断,骂李翠柳高兰青、骂医生护士、骂公安,骂得最狠的还是正躺在病床上的白松。
王建设一言不发,大步往前走,王婆子差点跟不上,
“要死啊,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你这是在怪我?要不是为了给你找那什劳子配方,我会下死手打那小兔崽子?不打那小兔崽子,会有这一桩乌糟事?会被抓进派出所,被他们吓唬要送我去劳动改造?”
“没良心的玩意儿……”
“这是哪儿?”
王建设越走越偏,王婆子发觉了不对,脚步迟疑起来,嘴里也终于不念叨了。
王建设猛地转身,眼框布满红血丝,面色狰狞如恶鬼转世:
“你知不知道坏了我的事!”
“白松他很可能被烧成了一个傻子!傻子!!”
王建设愤怒咆哮,
“除了他,谁还能告诉我白家祖传的秘方被藏在哪里?”
“没了秘方,我就不能呆在研发组,我要变成最低级的工人、工人!这么多年的我所有的隐忍、谋划全都白费了!”
王婆子瞪圆了眼睛:
“你骂我?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再说,小兔崽子自白霞那个贱人死了以后,他就已经不正常了,你看看他平时那哑巴样子,是个有用的吗!”
“为了我?”
王建设怪异地笑了起来:
“你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冷漠地看着王婆子,
“你带着老二家那两个崽子回乡下,你在这里住了五年,该享的福也都享了,既然你那么偏心老二,拿着我的钱补贴他们,也是时候让他们家出出力。”
王婆子的脸色由荒诞变成了狠毒:
“好好好,我真是养了个好儿子,想赶我走,门都没有!”
“白霞的事,庄燕的事,你想让我一件一件给你捅出去吗?”
“让云山县所有人都知道,你王建设是怎么勾搭上副厂长的闺女,又是怎么为了娶她铲除障碍的。”
看着王建设微微颤斗的身子,王婆子畅快地笑了:
“你别忘了,白家的房子,当初是说好了,等大麦长大后给他的,不单是房子,还有食品厂正式工的名额。”
被王婆子捏着把柄,王建设只能咬着牙放低了身段:
“大麦还小,白家的屋子我说给他就不会反悔,”
“现在没了秘方,我被调职是板上钉钉的事,食品厂的房子大概率是要被收走,”
“到时候我和庄燕要回去住,我现在还指望着庄燕她爸帮我一把,这期间肯定不能惹她生气。”
“怎么?她是什么娇小姐不能跟我这农村老婆子一起住?”
王婆子斜着眼冷嘲热讽,
“窝囊废,一个婆娘都搞不定。”
“你老丈人不是副厂长?一个房子而已,就非得搬?”
王建设好声好气地解释:
“马厂长马上要退了,现在正是竞选厂长的关键时刻,这一个正一个副,一字之差,能办的事儿可大不一样。”
王婆子眼珠子一转,露出些许精明:
“想让我回乡下可以,你让你老丈人先帮你弟安排个临时工的工作,等他当上了厂长,再把你弟转正。”
“等你弟那边安顿好了,我立马搬出去,给你腾地方。”
一张嘴就是两个正式工的名额,好大的口气!
王大麦现在才七岁,等到进厂,起码还有九年,可王建业不一样,他是现在就要安排上,庄向东能不能成功去掉“副”字还不一定,她都已经开始想王建业转正的事了。
王建设垂眸掩住眼中的不满,应道:
“知道了,我尽量给建业安排上。”
王婆子满意了,再次强调:
“等建业的工作稳定了,我就搬,但这房子,日后还是大麦的。”
王建设点头。
王婆子得意地笑了,催促着:
“走走走,这什么地儿,草里全是蚊子,我跟你说,今天我可受了惊,你得去国营饭店给我打份肉菜压压,还有酒,家里没酒了。”
“娘,”
王建设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出声,
“那些事,你没跟别人讲过吧?”
“我又不傻,你好歹也是我儿子,只要不忤逆我,我自然向着你,那些事儿,我连你弟都没说过,他那个胆子,藏不住事儿。”
王婆子略显嘚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王建设眼睛一暗,喃喃自语:
“那就好。”
第二天,舒窈刚进办公室,就敏锐的发觉里面的气氛不对,过于欢乐了,杨晓倩正笑容满面的发糖,别人问她有什么喜事她都笑而不答,
赵丽丽悄悄凑近舒窈,伏在她耳边:
“研发组的岗位调整公告出来了,她呀,可开心了。”
舒窈也在她耳边小声问:
“房子的事儿确定了?被调岗的那些人都得搬?”
“应该要吧,厂里等着要房子的人不少,他们当中不符合分房条件的,怎么也得搬吧?不然其他工人能同意?”
舒窈和赵丽丽八卦几句,就赶紧下了车间,她这段时间会很忙,去糖水车间巡视后还得去糕点车间进行教程,
除了冰皮月饼,它的那些亲戚们的配方她也一并交了出去,比如麻薯和雪媚娘。
她太忙了,根本没有心思再八卦研发组和王家的事,但消息总是以各种方式传进她的耳朵。
比如来自厂办小干事夏夏的一手消息,厂子里原本不想动被精简的研发组成员的房子,抵不住下面的人聚集起来去房产科闹事,于是只能按规矩办事,
大多人因为工龄和双职工的缘故,只是和符合条件的家属院其他人家进行了不同面积的房屋调换,唯有王建设各项条件都不符合,只能在规定期限内搬走。
又比如高兰青告诉她,白松的那场高烧还是产生了后遗症,孩子变得呆呆傻傻,只会傻笑,王建设倒象是良心发现,三五不时的就带着东西来巷子看孩子,唯一让她不忿的是,王婆子经过这事儿,竟然还有脸住在白家。
一个月的时间在忙碌和各种消息中度过,舒窈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双休,国庆两天假,想着之前对沉仲越的承诺,她带着沉淮屿回了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