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事科出来,夏夏就有些怏怏不乐,低着头,象一个浑身充满丧气的小怨灵。
舒窈问她:
“夏夏,你怎么了?”
“舒姐,我太没用了,什么都干不好。”
小姑娘垂头丧气,
“我才来上班一个月,就惹了好多岔子,我妈都说我蠢。”
舒窈顿时牙齿发酸,这就是现代的经典论题,论大学霸妈妈和她的学渣闺女。
夏夏和夏科长长得那么像,夏夏之前又说父母都姓夏,且这又不是一个常见到烂大街的姓,舒窈要是再猜不出夏科长就是夏夏的母亲她就真得去看看脑子了。
“工作上过于频繁的失误确实不应该,”
曾经拥有一个小工作室的舒老板也不喜欢厌员工做过多的蠢事,
“但是……”
夏夏黯淡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
“但是什么?”
“但是你要相信领导对你的了解程度,但凡能让你做的工作,都重要不到哪儿去,重要的事,领导都给干了,但凡是派给你的工作,你都要相信,你一定是最合适的那个,说不定给别人做,他捅的篓子更大。”
夏夏的cpu都被干烧了,疑惑又茫然:
“你这是在安慰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舒窈忍俊不禁。
插科打诨一小会儿,夏同志的精气神可算回来了。
两人返回魏天河的办公室,却扑了个空。
“钱干事,魏厂长去哪儿了?”
夏夏拽住了一个拿着本子匆匆忙忙小跑的男同志。
“夏干事你回来了?快,拿上工作记录本,马厂长叫了技术科的人开会。”
夏夏为难地看了舒窈一眼:
“我……”
“没事,工作重要。”
舒窈理解地点了点头。
夏夏松了一口气,拽住舒窈的骼膊:
“舒姐,你去我位置上坐着,马厂长开会时间不会短。”
夏夏匆忙拿了本子和笔,跑了。
舒窈没听她的坐着等,一路跟着她找到了开会的地方,里面马厂长正在发脾气,
“咱们厂的月饼究竟能不能创新,能不能改良?”
“每年都拿这些东西上来敷衍,昨天我去工业局开会,被领导点名批评,”
“说咱们厂的月饼每年搞来搞去,就这几个花样,口感甜到发腻,皮也又厚又硬,都能当砖头使!”
“研发组!厂里要你们有什么用!”
“从过年到现在,你们有交上来一份象样的、能生产的产品吗?”
“再这样下去,我们厂还要什么研发组?干脆全撤掉!”
马厂长拍着桌,显然气愤到了极致。
研发组的人恨不得把自己缩到桌子底下。
庄向东一如既往站出来当老好人:
“厂长,月饼这事儿真不能只怪研发组的同志,”
“这么多年,月饼一直都是这个味道,况且,也不是我们不想搞花样,实在是原材料有限,导致月饼陷里只有白糖和油,能加一些青红丝再加点瓜子仁花生米就很不错了,”
“要说创新,前几年省城食品厂不是研发出咸肉月饼?又甜又咸的,老百姓们都不爱买!还不如传统月饼,第二年不就撤下去了?”
技术科科长连带研发组的人全部感谢地看向庄向东。
原来是为了接下来中秋节月饼的事,站在门外的舒窈听到这里就开始往回走,内心甚至有一丝雀跃,
这可真是赶巧了!
后世上千种品类的月饼,要味道有味道,要样子有样子,随便拿出几个,就能解决厂里的问题。
她没有吃过这个年代的月饼,但在现代时,相较于传统的、甜得发齁的、一口咬下去就能血糖飙升,需要灌半杯水的老式浆皮月饼,她还是更喜欢软软糯糯的冰皮月饼和酥脆油香的鲜肉月饼,
并且,她还真做过。
在研发组看来极具有挑战的任务,在舒窈这里,完全不是问题。
冰皮的主要配方就是糯米粉、大米粉还有小麦淀粉,这些都不是多难获得的原材料,
馅料的选择确实没有后世多,但也不会象庄向东说的那样,只有白糖和油,
芋泥馅,冰糖山楂馅,红豆泥馅,如果预算足够,她甚至可以做出奶黄馅还有流心月饼馅。
原本她还担心仅靠改良糖水车间的工艺,食品厂可能会考虑把她安排在车间里当个小领导,负责整条线的生产,现在再加之新型月饼的配方,足够她在技术科立足。
从工人岗位调到技术岗位,和在技术科内部进行调整,这其中可不止方便了一星半点。
她没想着能一次性进入研发组,国内很重视食品工业人才的培养,五十年代就已经有了专门的食品工程系,想当研究员,要么是能拿出多个配方的特殊人才,要么就得有学历,
王建设不就是靠白家的糕点方子进了研发组?
舒窈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进入糖水车间。
“简直是胡来!”
糖水车间的老师傅一脸怒气,
“前面用两种糖液混合也就算了,顶多麻烦一点,但糖水里怎么能加盐呢!”
“一点盐而已,不会影响罐头的甜度。”
舒窈压下心里的无奈耐心解释。
这位车间负责人谢师傅从她说明来意开始,就一脸质疑地看着她,
后面挑选水果、将水果损坏的部分削除、对水果进行预处理,再到调整糖液混合比例,每进行一步,他都要跳出来念叨几句。
“怎么不会影响?”
谢师傅虎目一瞪,
“我知道你是从京市食品厂来的,可我们的这个车间的工艺是当年老毛子专家教的,每一步该怎么操作,我老谢清清楚楚,这么多年,一步都没出过差错,现在轮得到你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来指导?”
“你才工作几年?出师了吗!”
“我们云山食品厂是不如京市的食品厂,但我告诉你,我们这儿也不是你们京市来的年轻人能随便指手画脚的地方!”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舒窈还没怎么样,夏夏就已经气得在捞袖子了,
“谢师傅,成不成的也得等做完再说,魏厂长既然让舒同志落车间,就一定是相信舒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