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打破了青山村的沉静,村民们不由得忧虑起来。
“突厥人又打来了?”
去年八月末,突厥一路南下,直抵渭水,进犯长安。
涇阳折衝府紧急集合,归於尉迟敬德麾下,与突厥相遇,斩敌千余人。
頡利可汗屯兵便桥,与唐军对峙。
后方是妻儿父母,许青山等人存了死战之志。
当今陛下艺高人胆大,六骑嚇住突厥,订立盟约,称之渭水之盟。
府兵们並不露怯,很快在校场集结。
“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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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伙长,將阵亡兄弟的家属继承人都请来。”
村里五十五户,五户失了顶樑柱,但都各有子嗣,长大之后,將自动成为府兵。
青山村维持一队,五十府兵的建制。
待所有人到齐后,许青山將许哲推到了面前。
“诸位,这是我的儿子,许哲。”
“队头,俺们都晓得,你不怕嫂子生气啊。”
男人们哈哈大笑,他们早就知道了许哲。
许青山板著脸,“都闭嘴,阿哲。”
许哲朝著眾人拱手行了一礼。
校场正中间站著现役府兵,旁边是四个妇人带著小孩,郭婶和大牛在列,还有一个爷爷带著孙儿。
“各位爷爷,叔伯婶子,哥哥弟弟,我给大家做个实验。”
他们不懂实验为何,当许哲將盐倒进水里,一片造孽的声音响起。
没有比一场实验,更能说服別人。
当他们品尝结晶的盐粒,有的瞪大了眼睛,有的激动,有的深沉。
但无一例外,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在许哲身上。
吴勇早上品尝过盐,真正看到无中生有,还是不明觉厉。
“队头,这方子,能挣大钱。”
“队头,你有什么章程儘管说,俺们都支持。”
一嘴说开,眾人纷纷鼓譟起来。
在他们眼里,贩盐,还真不是事儿。
许青山压了压手,“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需要大家全力支持,如果人心不齐,这事就办不成。”
“队头放心,谁敢吃里扒外,我刘毅必不相饶。”
大家纷纷叫嚷,表明忠心,唯一的老爷爷都很热血。
“青山啊,大胆的干,俺这把老骨头任你使唤。”
吴勇端著陶盆穿过人群,捡起桌上的小刀划拉出伤口,滴了血。
“愿意乾的都来,咱们歃血为盟。”
府兵们一个一个滴血,然后是五个小孩。
许青山最后滴了血,所有人又看向许哲。
“我阿爷滴了,我就不用滴了吧。”
他们的心是真的大啊,连合作的流程都不听,直接就结盟。
“方子是你带来的,你必须滴血。”
其他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吴勇一句话把他架起来。
“我孙子都滴了,你还愣著作甚。”
老爷爷的孙子跟许薇差不多大,正吮著手指,眨巴大眼睛看著他。
就当切菜不小心切一刀算了,许哲拿著刀,迟迟下不去手。
人们的目光带著鼓励,希冀。
许哲一闭眼,轻轻一划,血珠落下。
吴勇晃动陶盆,舀了碗水递给许哲,“你是领头的,先饮。”
“我哪能当领头的,阿爷你来。”
许青山接过碗,回倒了一些,又递给他,“仪式罢了,饮了就行。” 许哲只好干了这碗血水。
其后大家纷纷上前,刘火长更是举起了碗。
“把碗放下,別摔。”
在许哲的高呼下,他悻悻然放下了碗。
多大的家底啊,摔碗。
明明做正经生意,搞得像要造反一样。
“天下没有无本的买卖,需要投入银钱,大家有钱出钱,全凭自愿,赚了”
许哲话没说完,面前的人全跑了,只剩下爷孙二人。
老爷子从小孩的脖子里掏出一把银锁。
“青山啊,俺爷俩没有多余的钱財,这把锁值点银子,先拿去用。”
“孙叔,不用,您这一份,我替您出了。”
孙老爷子把锁扔在桌上,“那不行。”
许哲將锁拿起,还带著孩子的体温。
“孙爷爷,锁我先收著,算您一股。”
孙老爷子这才坦然。
李柔捧著盒子来到了校场,里面有铜钱、碎银子,还有一些首饰。
许家带了这个头,就不能空手套白狼。
离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一个个提著铜钱,立马就往箱子里丟。
许哲连忙阻止他们,並一一进行登记。
五十五户人家,没漏掉一个,收了七十余贯。
许家出了近二十贯,许青山整个人都不自在,因大半是李柔的嫁妆。
“大家都这么放心,也不怕我家捲款潜逃。”
“队头最讲义气,俺们信得过他,小郎君,你说说接下来的安排。”
“別这么生分,叫我许哲,阿哲都行。”
许哲讲了青山村咸鱼行动的安排。
採矿队,许青山负责,四十人,去最近的地方採盐。
铁匠队,吴勇负责,五人,负责打造铁製品。
採买队,大家推举火长刘毅,五人,负责採买废铁、铁矿、渔网、滤布等物资。
留守的妇孺,由李柔安排,收集草木灰、木炭,编织渔网。
“根据工作种类,进行公分统计,等村里赚了钱后,公分可以兑换工钱或物资。”
“大家的出资,视经营情况进行分红,按劳分配,公平公正。”
刘火长举起了手,“阿哲,我们都出去干活,如果有人窥视怎么办?”
“这个问题提的很好,大家有什么建议?”
“村里的小伙子每日苦练,上阵杀敌虽然差点,但巡视村子,对付小毛贼足矣。”
吴勇道:“十四岁到十八岁的有六人,可以接这个任务。”
郭大牛举手,“吴叔,我和蓉姐也可以。”
“也好,
接下来,我没空教导你,你们自己训练,巡逻村子。”
吴叔的生產任务艰巨,准备对小孩们放养。
“这样吧,少年每日一个公分,小孩半个工分,如果立了功,酌情奖励。”
他们似乎对公分不太热心。
“有没有人会识字算帐?”
许哲想稍微减轻负担,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这么多钱財,需要有人做公正,谁愿意来,也有公分。”
没人感兴趣,许哲只能自己拍板,“孙爷爷,就您了。”
“我,我不会管帐。”
“数钱会不会?”
“那倒会。”
“好,你就当青山村的监察长。”
孙胜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名头,但数钱,谁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