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咒,简单点讲,就是鬼祟用的诅咒术,具有隐蔽,诡谲等特性。
其杀伤力且不说,效果是千奇百怪,解法更是五花八门。
很多鬼咒都是基于鬼祟自身鬼气特性开发的,怎么解除,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在烛明低头观察的短短时间里,这黑斑已经蔓延到手肘,还在不断往上生长。
他动了动双手,勉强还能活动,但麻痹感传来,已经不再灵活。
微微眯眼,烛明调动劲炁,裹挟着灼热气血,猛然灌入双臂,却没能起到太好的效果。
他又抽调了阴水法力,自头顶灌入,没入手臂,彻骨冰寒,终于阻拦了黑斑扩散。
可也只是阻拦,没能根治。
“没用的!
这是我在总衙文学馆换得一门鬼术,又请了一位厉害老鬼,结合我自身鬼气,创出的一门鬼咒。
我这人,斗法不行,实力也弱,总得有个擅长的,才好傍身!”
烛明问:“你何时施的咒法?”
“还记得刚刚的大红灯笼嘛?那就是咒引!”
说话间,邢功曹已经被寒霜冻得脸色发白,但表情很是得意。
只听他又道:“这一次,我们应能好好的谈一谈了?”
受了这鬼咒时,烛明都没什么表情,可现在,他忍不住抬头,诧异发问:“都这般了,还能谈?”
“当然能谈!”
邢嘉道:“你要想活,我又不想死,两边都有顾忌,这不就有了谈判的基础?”
殷思天插话:“而且,是我们和你谈!”
这话,是将他自己囊括在内了。
烛明反问:“可我还真不知,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邢嘉:“有很多啊!比如说我可以为你解咒,甚至你的五百大冥币借款,都可以免了。
当然,你得放下恩怨,不计较我的算计,更要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能漏出去。
算是,我们两清了!”
烛明:“我说过,我刚刚从太白客栈来……”
邢嘉脸皮抽搐了下:“胡伯羽死了就死了,一个下人而已,无需在乎。”
“我还洗劫了太白客栈,得了不少银钱和帐簿。”
“就,就算我的赔礼吧,不要了。”
“功曹还真大方啊!就是口头之誓,你敢相信?”
“那自是要签订血契书,该说清楚的都说清楚,一字都不能差。
当然,我仅有一个条件……”
“什么?”
“帐簿,胡伯羽的帐簿,必须给我。”
烛明恍然:“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啊!”
不过,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看向殷思天,表情越发玩味:“殷老哥,你隐藏的深啊!
小弟我是真的半点没看出来,惭愧!惭愧!”
殷思天神色落寞:“隐藏?我隐藏什么了?
说到底,我就是个修行不成,一事无成的老摆渡人罢了,蠢物一个!”
烛明却是摇头:“功曹想做的,我一清二楚,可你呢?
我到现在,都不知你在干什么?”
语气微顿,他又道:“你的手臂是我砍的,按说,你应该向我寻仇才对。
可结果呢?
你脱困后,既不找厉害帮手,也不去府衙告状,而是寻了邢功曹,布下了这个局!”
“这种两败俱伤的情况,你怕是早有准备,可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搞不清楚,也看不透,所以,殷老哥,可愿教我?”
殷思天突然就笑了,笑的很坦然:“很简单,你若死了,就是实力不济,活该。
可这种情况下,你依旧能翻盘,就代表着你是真的很强。
那我就有了另外的想法。”
“什么?”
“我要你当我的护道人。”
“啥?”
烛明都愣住了,只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他诧异伸手,指了指自己,问:“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护道人,我当你的护道人?”
“我觉得,你我碰面,没打死你,就是我很克制了。
这般情况,让我当你的护道人,开玩笑呢?”
殷思天无比认真:“你看我象是开玩笑吗?”
烛明见他如此,终于道:“那你说来,我听听?”
“我在忘川冢修行,求的不是一世,而是三世五世,甚至十世百世,乃至更多!
你还是太年轻,看的不够真切,那些总衙内的厉害练气士,很多都是父教子,子在父死后,自忘川接引父亲归来,重踏道途。
父父子子,子子父父,谁说的清楚呢?”
此言一出,烛明嘴角忍不住抽搐——还真会玩啊!
殷思天也不等烛明搭话,又道:“相处一年,你没看透我,可在我眼中,你更神秘!
邢嘉总以为你在巡河军高层有人,时刻给你传递消息,可我清楚,那绝不可能!
你必然有自己的底牌,才能这般的……好运!”
“更重要的,你对自己够狠,修炼之苦,甘之如饴,术法之精,更超乎我的想象。
短短一年,你积攒的法力,超过我数十年苦工的积累,说出去,我不是蠢货是什么?
所以,我赌你能越来越强,甚至能踏入‘塘’境。”
“我这辈子,已经没指望了,所以,我要你答应。
下辈子,你要引我入门,要盯着我修行,要让我至少踏入‘塘’境,见识一下大修风采。
这些,都必须写在‘血契书’内,若是你做不到,血肉溃散,魂碑破碎,神魂蒙昧,永世不得超生。”
“我尼玛……”
烛明都被气笑了,差点爆粗口,好不容易压下脾气,他道:“你觉得我傻吗?会答应你这无理要求?
还签‘血契书’,我把你脑袋拍在血契书上,你信不信?”
“我当然会付出你满意的价码!”
“你提出什么价码,我都不……”
“三万大冥币!”
烛明的话被堵了,忍不住追问:“多少?”
“准确说,三万大冥币,外加之百份阴材,十多个鬼祟!”
这一刻,就不止烛明了,连邢功曹都看他:“你真有这么多?”
殷思天就没理会邢功曹,而是紧紧盯着烛明,道:“你若不信,可以去城外,把我那乌篷船拆了。
在船底大肚鬼的肚子里,你可以寻到这笔银钱。
你甚至可以在取到这笔银钱后,我们再签订‘血契书’!”
这么笃定,肯定是有的了,可烛明还是忍不住问:“你有这么一大笔银钱,修炼啊?
上好的资源堆积,不也能勇猛精进?”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受不了小三灾的苦,也吃不得日日修炼的累。
我也想勇猛精进,但每每奋起,不过三四天,又懒散的不想动了。
很早之前,我就明白,若没有人在我身后鞭笞,我就过不了‘懒惰’这一关。
可这道途啊,哪个练气士又能放得下?”
“所以,今生没了希望,那就盼着来世好了。
你就是我为自己精挑细选的护道人,我信你,也相信我下辈子会走的更远。”
“那我要是拿了钱,跑了怎么办?三万大冥币啊,我觉得有了这笔银钱,这鬼咒应该也不难解吧!
总有积年老鬼,能帮到我!”
这话,说的邢嘉都没脾气,可殷思天依旧信心满满:“那是你没听过我第二个条件!”
“什么?”
“我会在死前,自碎千魂碑,将其中一半奉献给你,助你更进一步。”
这一下,烛明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他细细思索,只觉得对方是把人心给算尽了,若是寻常练气士,怕是再纠结,也得丢了原则,拜倒在银钱之下。
可他是烛明!
他要是想放弃原则,就不干这多馀的事情了。
再说了,谁说非得和解,才能拿到这笔银钱?
于是,他轻声道:“和解啊……”
他声音拖得很长,邢嘉和殷思天都露出期盼神色。
可下一秒,他们就听烛明道:“和解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