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匕首划下,在大地精的胸前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鲜血刚刚涌出,便在缭绕的烟雾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呜呜!”
大地精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但这只会加速它口中【祝圣烟草】的燃烧。
这便是坦帕斯见证下的奇迹——永不终结的苦痛,与永不枯竭的生机。
接着。
一刀,两刀,三刀……
李昂的动作沉稳,富有节奏,就象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大地精浑浊的黄眼中,神色从痛苦,变为绝望,最终只剩无尽的麻木。
直到,那根卷烟彻底燃尽。
“好了。”
李昂扯下堵着它嘴的绷带,声音平淡就象刚结束一场无聊的祷告。
“刚刚吾主给予我启示,你有三句话要说。”
大地精剧烈地喘息着,瞳孔里只剩下最纯粹的恐惧。
它不敢有丝毫耽搁,用嘶哑的声音急速开口:
“我们在巢穴里为伟大的迷宫之主……角魔之王的降生做准备……”
“他要求我们……不断地去村庄劫掠鲜活的祭品。”
“你还有最后一句。”李昂淡淡道。
大地精看着李昂,此刻,他的影子在摇曳的烛火下甚至比那尊神象还要伟岸。
他立刻嘶吼道:
“……求求你,杀了我!”
李昂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迷途的羔羊啊,你不应向我祈求。”
说罢,他将页锤扛在肩上,转过身。
用一种无与伦比的庄严姿态,面对着坦帕斯神象。
“但吾主慈悲,他允许你再多说一句。”
那头濒临崩溃的大地精,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用尽最后一口气喊出了它的祷词。
“赞美坦帕斯!乞…乞求您,赐予我解脱!”
话音未落。
带着雷鸣与火花的战锤,从天而降。
大地精的胸腔瞬间凹陷,和教堂冰冷的石地板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李昂看着神象,一言不发。
过了几秒。
预想中的工资并没有到帐。
或许是坦帕斯看不上这种肮脏的皈依?
李昂摇了摇头,不以为意。
他沉声开口,开始了今天的例行祷告。
“今天又击退了一群地精。”
“你的奖励我收到了,但我希望下次能给点更象神术的……嗯~神术。”
“还有那个‘角魔之王’是什么东西?”
“听名字比你的‘战争之神’的名头霸气多了。喂,老家伙,你该不会打不过他吧?”
神象,依旧沉默威严。
李昂撇了撇嘴。
看来这种低劣的激将法,对神只没什么效果。
“咚咚咚。”
一阵尤豫的敲门声,打断了李昂的祷告。
李昂眉头一皱。
他看了眼地上还在冒着青烟的大地精尸体,一个箭步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其塞到了坦帕斯神象宽大的基座后面。
接着,又用靴子飞快地将地上那些破碎的骨肉,扫进了阴影里。
“请进。”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庄严。
教堂的厚重橡木门被推开一条缝,安娜的小脑袋从中探了出来
她白淅的脸蛋上还带酒馆喧嚣留下的红晕。
“李…李昂阁下?我看到您没去酒馆,有些担心您的伤口。咦——”
一边说着,她一边凑着鼻子闻了闻。
“是哪里着火了吗?怎么有股烧焦的味道”
不愧是正版牧师,鼻子比狗还灵,这感知估计有16+了。
李昂腹诽,但脸上依旧是和善的微笑。
他不动声色地快步迎上前,将安娜的脑袋挡在了门口。
“我刚刚用圣火,净化了一头迷途的羔羊。那是一场精彩的布道,可惜,缺少了您这样虔诚的见证者。”
“是…是这样吗?”
听见李昂的夸奖,安娜感觉酒劲又上头了,小脸红彤彤的直发胀。
“对了,您的手……”
“在吾主的荣光下已痊愈。”
李昂语速极快。
他现在只想赶快把眼前这尊“大神”送走。
安娜又好奇地看向李昂身后,那柄还靠在墙边微微发亮还有些嗡鸣的页锤。
“那是……”
“【光亮术】。”
李昂面不改色的抢答道。
“是战争领域的特殊【光亮术】,只有虔诚到极致的人才能做到!”
“好了,安娜小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请你……”
说罢,李昂便将橡木门朝外推。
眼看大门即将关闭。
安娜终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她有些晃悠的猛地鞠了一躬,大声喊道。
李昂脸上的微笑瞬间僵住。
关门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哈贝尔?这个姓氏好象在哪听过。
……
夜晚的黑港村,星斗与海洋交相呼应。
月女士塞伦涅的清冷光辉晒在屋顶上,展现出别样的风味。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酒馆,也是牧师之道的一部分吗?”
安娜侧着脑袋,向着身边的李昂问道。
“当然。”
李昂的语气不容置疑。
“真正的牧师之道,绝不是在教堂里,对着神象独自祈祷。而是应该深入到群众中,去倾听他们的欢笑,去感受他们的苦难。”
难道要他说,是因为现在教堂里满地的血迹和碎肉吗?
“原来如此。”
安娜则听的两眼放光,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将刚刚的话记录下来。
“海螺之歌”酒馆。
别看黑港村这巴掌大的地方不起眼。
但“海螺之歌”的名号,就算放到整个剑湾北岸,也是相当响亮。
尤其是它的特产——一杯巨魔看见也会抖三抖的烈酒“黑港风暴”。
酒馆是一栋以巨大沉船为框架,建而成的双层建筑。
屋檐下,挂着一排用海螺壳做成的油灯,在夜色中散发着朦胧的光。
那扇仅有半人高的摇摆门,随着人进人出,门板来回晃动。
酒馆门口,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水手,正一边紧攥着身旁同伴的手,一边蹲在地上出酒。
“我……我,嗝!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呕!”
“他看起来很痛苦,需要治疔他吗?”
安娜捂着鼻子,脸上写满了担忧。
李昂笑着摇了摇头:“或许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就在二人抵达“海螺之歌”酒馆门口时。
“嘭!”
木质的摇摆门猛地向外炸开。
一道巨大的黑影,夹杂浓烈的酒气从门内倒飞而出,最后倒在了李昂的脚下。
黑影,正是那个半兽人冒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