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要走,又象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孙部长,后勤部那个季度报表,明天上班前得交到县办。
晚饭时,孙父罕见地拿出了一瓶珍藏多年的老白干,给两个儿子各倒了一杯。
叶菁璇安静地喂着两个侄子,偶尔与孙玄交换一个眼神。
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问,这种默契让孙玄既感激又愧疚。
饭后,孙逸借口要帮孙玄收拾行李,把他拉到了里屋。
关上门,孙逸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打开后是两把保养良好的手枪和几盒子弹。
孙玄拿起一把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京城未知的危险。
他抬头看着大哥坚毅的侧脸,突然问道:"哥,你后悔吗?
“要不是我,现在我们一家还在村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呢。”
孙逸嗤笑一声,用力揉了揉孙玄的脑袋:"傻小子,说什么胡话,你是我弟弟,这辈子都是。
夜深人静时,孙玄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妻子均匀的呼吸声和隔壁房间孩子们偶尔的梦呓。
叶菁璇突然翻身抱住他,声音带着睡意:"一定要回来。
孙玄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紧紧回抱住她:"我答应你,你放心吧,到了京城我肯定会去家里看爸妈和爷爷奶奶的。
叶菁璇点了点头,“你告诉他们,我过的很好。”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孙玄知道,明天开始的旅程将充满危险,但只要有家人在后方,他就有了勇往直前的力量。
而守护这个家的重任,他已经交给了最信任的人——他的大哥孙逸。
天刚刚放亮时,孙玄已经醒了。他侧身看着枕边人,叶菁璇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密的阴影,呼吸均匀而平静。
他轻轻起身,生怕惊扰了她的睡眠,却还是在穿鞋时听到身后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叶菁璇已经坐起身,长发散落在肩头:"我给你煮碗面,路上吃的。
孙玄想说不用,但看到她眼中固执的光芒,只是点了点头。
他站在房门口,看着妻子轻手轻脚地披上外衣,踮着脚尖走向厨房。
灶膛里的火很快亮起来,映着她半边脸庞,忽明忽暗。
院子里传来压低的咳嗽声,是孙父已经起来了。孙玄推开门,晨雾中,孙父佝偻着背在井台边洗漱。
孙父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眼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亮:"人老了,觉少。我送你去车站。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不用了爹,都去过多少次了,我自己能行。
孙父还想说什么,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孙逸趿拉着布鞋走出来,头发乱蓬蓬的,眼角还挂着眵目糊。
孙玄无奈地摇头,大哥这张嘴,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
孙父瞪了长子一眼,但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下来。
孙逸冲弟弟眨眨眼,继续嬉皮笑脸地说:"您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给我两块钱,我去送他,保证完成任务!
厨房里飘出葱花爆锅的香气,叶菁璇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走出来。
面条上卧着两个荷包蛋,金黄的蛋黄半凝不凝,是孙玄最喜欢的火候。
孙玄坐下,面条的热气熏得他眼睛发酸。
佑安和佑宁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孩子们也醒了。
他埋头吃面,听到叶菁璇在轻声哄孩子:"小叔要出差,让小叔安静吃早饭"
面碗见底时,叶菁璇已经收拾好了他的布包。
里面整齐地叠着两件换洗衣服,一包干粮,还有她偷偷塞进去的钱票。
孙玄接过布包,手指碰到她的指尖,冰凉。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
叶菁璇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但始终没让那层水雾凝结成泪。
孙逸已经穿戴整齐,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油纸包:"拿着,昨天买的猪耳朵,路上吃。
孙玄接过,塞进布包里,他环顾这个小院——父亲站在井台边,背挺得笔直;大哥歪着头,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他转身推开院门,没有回头。
巷子里晨雾未散,青石板路上结着露水,踩上去微微打滑。
孙玄举起手挥了挥,依然没有回头。拐出巷子口,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静静地停在路边,车窗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车门从里面推开,吴书记的脸出现在晨光中:"上车。
吉普车里有股烟草和陈旧皮革混合的味道。
除了吴书记,前排还坐着司机郑源,两人都穿着便装,神情肃穆。孙玄钻进后座,带进来一股清晨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