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她还是个小姑娘,在北海公园的冰面上溜冰,父亲在后面追着喊"慢点"。
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她惊得一个趔趄,"菁璇,到站了。
孙玄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叶菁璇迷茫地睁开眼,看见丈夫含笑的脸近在咫尺。
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又捏了捏她的耳垂:"睡迷糊了?我们该落车了。
叶菁璇这才彻底清醒,三天两夜的旅途让她浑身酸痛,尤其总是发胀的小腿。
她撑着卧铺边缘坐起来,发现公婆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窗外是陌生的月台,灰扑扑的水泥墙上用红漆刷着"红山县"三个大字,几个挑着扁担的老乡正往这边张望。
她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盛满慈爱,让叶菁璇想起离京前母亲最后一次给她梳头的模样。
站台上飘着细密的春雨,孙玄撑开伞护着妻子,孙父则扛着两个大包袱走在前面。
叶菁璇挽着婆婆的骼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县城。
街道比京城窄得多,两旁的砖房低矮陈旧,但供销社门口排队的人群同样热闹,墙上贴的大字报同样鲜红刺目。
没等回应,孙父就钻进人群,背影很快消失在灰蓝色的中山装海洋里。
雨中的巷子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人的脚步声。
叶菁璇书着经过的第三个电线杆时,孙母突然说:"玄子说你喜欢吃甜的?
“娘,你啥时候去学的啊?”
“就那天我和你爹,在招待所的食堂跟那里的大厨学的,那个大师傅人挺好的,讲的可仔细了。”
转过最后一个弯,眼前壑然开朗,一排青砖灰瓦的院落整齐排列,第三户门前的槐树已经抽出嫩芽。
孙玄看着门上挂的锁头,也知道大哥和嫂子肯定是去上班了,孙玄快步上前开锁,院门发出"吱呀"声响,象是久候的主人终于等来了客人。
叶菁璇站在门坎外,突然有些踌躇。
这个陌生的院子将是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家,门后会有怎样的生活等着她?的不安,回头伸出手:"来,看看我们的家。
院子比想象中宽敞,正房四间,东西各有两间厢房,还有堂屋和一间看着不大不小的屋子,墙角一株树刚冒新芽。
青石板铺就的甬道被雨水洗得发亮,几只麻雀在檐下蹦跳着避雨。
最让她惊喜的是西窗下竟有一小片花圃,虽然现在只零星长着几丛不知名的绿苗。
堂屋收拾得窗明几净,八仙桌上铺着钩花白桌布,条案上摆着伟人瓷像和两个青花胆瓶。
最让叶菁璇惊讶的是墙上居然挂着一幅徐悲鸿骏马图的印刷品,虽然边角已经泛黄,但在这小县城里已是难得的雅致。
叶菁璇捧着茶杯,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口。窗外的雨声渐渐大了,敲打在瓦片上像首安神的曲子。
老人搓着手,眼神飘向窗外确认儿子还没回来,"现在这院子就玄子和他哥嫂住,当初买院子时是玄子自己买的,按理说"
孙母眼框突然红了,她别过脸去抹眼泪,再转回来时嘴角却高高扬起:"玄子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话没说完,院里传来孙玄和父亲的说话声。
叶菁璇要起身帮忙,被婆婆一把按住:"坐着别动,这一路颠簸够受的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正好落在西窗下的花圃上。
叶菁璇好奇地凑近看,发现那些绿苗竟是月季,京城四合院里最常见的花。
屋门吱呀一声响,孙玄端着盆热水进来:"泡泡脚。
他蹲下身帮她脱鞋袜,动作轻柔得象对待什么珍宝,"喜欢这个院子吗?
叶菁璇把脚浸入温热的水中,舒服得叹了口气:"比想象中好多了,那幅徐悲鸿的画"
叶菁璇突然弯腰捧住丈夫的脸,她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谢谢你,把家准备得这么好。
孙玄一时也控住不住自己的双手,在叶菁璇的身上游走了起来。
叶菁璇手忙脚乱推开孙玄,差点打翻水盆。红着脸说道:“这是大白天,让爹娘他们看见了多不好啊?”
孙玄厚着脸皮道:“这有啥不好的,吃完中午饭我带你在县城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