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穆立于皇城墙头,目光扫过下方依旧沉浸在震撼与狂热中的臣民。山呼海啸般的“王上神威”并未让他神色动容,仿佛方才弹指间湮灭三大护法、剑斩细雨楼分舵,不过是拂去了衣角微尘。
他心中澄澈如镜,问天教的威胁暂缓,但潜伏于阴影中的毒蛇若不连根拔除,大宁难有真正的安宁。
“细雨楼……”赵穆心中默念。
他一步踏出,身形已不在城头。下一刻,扈都城上空,瑞彩千条,霞光万道。
一座巍峨玄黄的宝塔自赵穆眉心飞出,悬于头顶,垂下亿万条玄黄之气,如璎珞般将他周身护得严严实实,万法不侵,正是那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紧接着,一幅巨大的太极图自他身后浮现,阴阳双鱼缓缓旋转,演化地水火风,笼罩四极八荒,其范围之广,几乎将小半个扈都都覆盖在其道韵之下。
赵穆手中暗沉古朴的诛仙剑发出低鸣,杀机内敛,却更显森然。
五牛辇车御风而来,悬浮在虚空之中,气度森严。
赵穆一步踏上辇车,盘膝而坐。头顶宝塔,身绕太极图,手按诛仙剑,乘坐五牛辇车,宛如上古圣皇出巡。
“起。”
一声轻叱,五头青牛踏空而行,辇车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扈都天际,唯有那浩瀚的道韵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灭绝剑意,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警示着所有心怀不轨之徒。
河间府,锦绣阁。
此地乃是河间府最有名的绸缎庄,宾客如云,豪商巨贾往来不绝。谁都想不到,这日进斗金的繁华之地,竟是细雨楼重要的情报中转站与资金筹集据点。
这一日,晴空万里,锦绣阁的掌柜正满脸堆笑地招呼着一位贵客,心中却在盘算着近日收集到的几条关于边境驻军调动的情报价值几许。
突然,天地一暗。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幅巨大的太极图虚影笼罩了整个河间府上空,阴阳二气流转,隔绝内外。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天地规则在此刻都被改写。
一道流光自天边而来,瞬息即至,正是五牛辇车。
辇车之上,赵穆目光淡漠,甚至未曾看向那富丽堂皇的锦绣阁主楼。他只是并指如剑,朝着下方轻轻一点。
“诛。”
悬于他身侧的诛仙剑微微一颤,一道细若游丝的黑色剑气分离而出,无声无息地没入锦绣阁后院的一座假山之中。
“轰!”
假山瞬间化为齑粉,露出下方幽深的洞口。紧接着,一只手掌从天而降,笼罩四野,掌心之上,有阴阳二气流离,巨大的毁灭之力呼啸而下。
凄厉的惨叫声从地底深处传来,但仅仅持续了半息便戛然而止。地道之内,所有潜伏的杀手、堆积的卷宗、藏匿的兵刃,都在这一掌之下,化为乌有。
地面上的锦绣阁主楼安然无恙,依旧人来人往,只是那掌柜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瘫软在地,气机已绝。赵穆的剑,只诛该诛之人,不伤无辜凡俗。
辇车毫不停留,碾过虚空,消失在远方。河间府的百姓和客商们只觉刚才仿佛做了一场梦,纷纷望着那假山废墟和暴毙的掌柜,骇得浑身冷汗。
南疆瘴疠之地,黑水帮。
黑水帮盘踞于南疆一条浑浊的大江之畔,以掌控水道、收取保护费闻名,帮众彪悍,行事狠辣,是当地一霸。其帮主更是一位修为不弱的武道金丹,据说能力搏蛟蟒。暗地里,黑水帮则是细雨楼在南疆的触手,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湿活”,以及利用水道运输特殊“货物”。
这一日,黑水帮正在举行宴会,庆祝劫得一批价值连城的珠宝。帮主“翻江鳄”雷横喝得满面红光,手下喽啰喧嚣叫嚷,气氛热烈。
骤然间,江面波涛平息,林间虫豸噤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笼罩了整个黑水帮总舵。
雷横毕竟是刀头舔血的人物,瞬间警觉,摔碎酒碗,抓起手边的分水刺,厉声喝道:“何方高人驾临?”
回应他的,是一道自虚空中斩出的灰色剑罡。
那剑罡并不浩大,却带着一股让万物凋零、让江河断流的死寂之意。
剑罡过处,喧闹的宴会现场瞬间死寂,所有帮众,包括那位武道金丹级别的帮主雷横,动作都僵在原地,他们的生机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肉身迅速干瘪、腐朽,最终化作飞灰,连同他们的兵刃、座椅、乃至那批刚劫来的珠宝,都一同湮灭。
五牛辇车在云端显现一瞬,随即隐去。浑浊的江水依旧东流,只是曾经称霸一方的黑水帮,已彻底成为历史。
西域边陲,金沙客栈。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金沙客栈是千里戈壁中唯一的歇脚点,看似由一对憨厚的夫妻经营,为往来商旅提供食宿,实则却是细雨楼监视西域动向、渗透周边小国的前哨。
赵穆驾临之时,正值黄昏。残阳如血,将大漠染成一片金红。
没有太极图遮天,只有五牛辇车静静地停在客栈外的沙丘上。赵穆甚至没有下车,他只是隔着车窗,望了那看似普通的土坯客栈一眼。
客栈内,正在灶台前忙碌的老板娘身体猛地一僵,手中切肉的菜刀“当啷”落地。她缓缓转头,看向窗外沙丘上的辇车,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她的丈夫,那个总是笑眯眯的掌柜,此刻也从柜台后站起身,脸色凝重如水。
“他……他怎么找到这里的?”老板娘声音干涩。
最近细雨楼各地分舵遭受重创,甚至连楼主被杀的事情早就传遍天下,细雨楼的杀手们各个心惊胆战,惶恐不安,生怕赵穆找上门来。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对方真的找上门来了。
掌柜的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他猛地一拍柜台,就打开地道,想借机争取遁走的时间。
然而,这一切刚刚开始,便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瞬间熄灭。
辇车之中,赵穆屈指一弹。
一道微不可查的剑气穿透虚空,直接点在客栈地道。
“噗——”
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整个金沙客栈,连同地下隐藏的密室、通道,以及那对杀手夫妻,如同被风沙侵蚀了千万年的土堡,无声无息地坍塌,最终化作一堆与周围沙漠无异的沙砾,被夜风一吹,便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