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傍晚,雷之国东北部。
残阳如血,泼洒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上,将天地都染上一层凄艳的赤赭。
苍郁的森林在渐沉的暮色中沉默伫立,如同一道道墨绿的屏障,山风呜咽着掠过林梢,仿佛连这片大地也在哭泣一般。
在这片群山与森林的交界处,云隐的残军依托险要地势仓促构筑起防线,营地中,篝火稀疏,映照着一张张疲惫而麻木的脸庞。
这支部队正是三代目雷影艾所统率的忍军。
一场惨烈的大败之后,原本一千三百人的部队折损近半,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伤员。
在这种情况下之下,艾自然不敢继续在霜之国停留,率军一路撤回到了雷之国境内,然而,归国的脚步并未带来丝毫安心,反而更显沉重。
与木叶那边的欢欣鼓舞形成鲜明对比,云隐营地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沉痛与哀伤。
帐篷间不时传来压抑的啜泣声,而比阵亡者更令人揪心的,是那些重伤幸存者的痛苦呻吟。
医疗忍者在营帐间匆忙穿梭。
但云隐的医疗忍者本就稀缺,匆忙撤退又使他们丢失了大部分的辎重与药品,村子里的物资最快也要明天傍晚才能送来……
营地中央,一顶与其他帐篷别无二致的营帐里,三代雷影艾正伏在简陋的木案前。
这个如棕熊般壮硕的男人此刻眉头紧锁,粗壮的手指紧握着笔杆,在文书上留下清淅而又沉重的字迹。
很快,他重新放下了笔。
“古井!”
帐帘应声被掀开,一个熟悉的年轻身影迅速进入,单膝跪地,躬敬应道:
“雷影大人。”
古井的神色有些黯然,眼神也不复往日锐利,但能从先前那场惨烈至极的战争中幸存下来,本身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要用忍鹰了。”
艾将刚刚写好的文书卷起,用特制的封泥仔细封好,递了出去。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立即代我回村一趟,将这封文书交给黑霰上忍,让他务必从村中尽力抽调可用之人,支持前线。”
“记住,是亲手交到他的手上!”
“是!”
古井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但他没有多说什么,接过文书便躬身退出。
望着帐帘晃动的阴影,艾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要拧在一起。
他当然知道古井在担心什么,事实甚至比他所能想象的更为严重。
这场对木叶的战争,本就是他为了在云隐内部树立绝对威望、转移村内自二代目遇刺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矛盾而主动挑起的。
他原本期望用一场胜利来巩固权力,凝聚人心,却万万没想到会迎来如此惨败。
他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当这封调兵文书与战败的消息一同传回云隐村中的时候,将会引发多么巨大的混乱与骚动。
但他别无选择。
事到如今,艾也顾不得是否会影响村子的稳定了,木叶大军压境,为了应对眼下艰难的局势,他必须要调集更多的忍者才能应对。
‘希望村子里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吧……’
艾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旋即又被决然取代。
……
与此同时,木叶的临时营地中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营地内灯火通明,一团团篝火在夜色中摇曳,将整齐排列的帐篷映照得温暖明亮。
染血的绷带被整齐地叠放在一旁,药草的气味与炊烟的香气在空气中交织,几处篝火上架着的汤锅正咕嘟作响,热食的蒸汽缓缓升腾……
尽管随处可见包扎着伤口的忍者倚在帐篷边休息,但他们的神情中不见颓丧,反而带着战后特有的松弛。
偶尔有低语声从帐篷间传来,伴随着几声压抑却轻快的笑,整个营地弥漫着疲惫却振奋的气息,连夜风都带着几分醉人的暖意。
营地中心,依旧是那间临时的指挥部。
千手森刚放下笔,将两份墨迹未干的文书递给侍立一旁的奈良鹿行。
“尽快将这份捷报发回村子。”
他的声音平和而清淅,随后又轻点了一下另一份卷轴:“这一份是增兵令,再从各忍族中抽调一千忍者,由鹿常顾问和日斩顾问亲自率领。”
奈良鹿行躬敬地接过两份卷轴,不禁笑道:“这下,雷影连最后一点侥幸都不会有了。“
“他最好没有。”
千手森站起身,缓步走到悬挂着巨大地图的支架前,目光深邃而锐利,牢牢锁定在地图上雷之国的疆域。
“战争的主动权,既然我们已经拿到,就绝不会再轻易让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要以何种方式结束,从来都不是由失败者说了算的。”
要知道,战场上的争斗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木叶与云隐这两个忍村之间的战争,却还远未到画上句号的时候。
千手森绝不会犯下那种愚蠢的错误——
明明己方好不容易才在战场上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却为了所谓的“向往和平”,又或者什么其他原因,就轻轻放过已然遭受重创的对手。
在云隐使者以及无数木叶忍者的面前,千手森曾经提出了三个停战条件——在全忍界公开道歉,支付巨额赔款,承认木叶对六道忍具的拥有权。
他要趁机从云隐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让云隐为发动战争而付出沉重的代价,也要让每一名木叶忍者,都从这场胜利中尝到的甜头。
除此之外,即使不考虑补充兵力的问题,千手森也希望有更多的忍者奔赴前线。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更多人亲眼见证这场胜利的诞生,对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坏事。
在这一场辉煌的胜利过后,千手森并没有被得胜的喜悦冲昏头脑,依然十分谨慎。
他知道自己暂时还没有绝对的实力,不能象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那样威压忍界。
此次能战胜云隐,是情报、策略、时机……等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因此千手森并没有急于追赶云隐的步伐,而是准备在感知忍者的仔细探查下,一面等待援军的到来,一面缓缓率军向雷之国推进。
战争的下一阶段,已然在沉默的行军与对垒中,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