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了“道友请留步”这句话之后,六耳猕猴本能性地感觉到了一阵生理上的强烈不适。
这五个字,仿佛蕴含着某种来自洪荒远古的神秘诅咒,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魔力。
它就象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命运的后颈,让人进退两难,心中警铃大作。
六耳猕猴天生六耳,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因此他对这种冥冥之中的因果牵扯与恶意预兆,感知得远比寻常生灵要敏锐得多。
六耳猕猴缓缓地转过身,将杨戬和杨婵不动声色地护在自己的身后。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云层翻涌之间,宝光闪铄,仙气弥漫,十二道身影联袂而来,脚踏祥云,身披道袍,气度不凡,正是那在洪荒之中威名赫赫的阐教十二金仙。
为首者,乃是广成子与赤精子。
他们身后,玉鼎真人、太乙真人、黄龙真人、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惧留孙、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灵宝大法师一字排开。
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流淌着玉清仙法的独特韵味,神情之中带着一种源自圣人门下的傲然与矜持。
当看清来人身份的瞬间,六耳猕猴眼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凝重与忌惮,瞬间便被冰冷的厌恶与浓烈的敌意所取代。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原本只是戒备,现在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不屑。
如果是截教的弟子,六耳猕猴或许还会念及自家老师与通天教主的交情,以及截教“有教无类”的理念,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问声“道友何事”。
但阐教,绝无可能!
整个洪荒谁人不知,阐教的教主元始天尊,向来眼高于顶,最是看不起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
他所创立的阐教,更是将这种“跟脚论”发挥到了极致,门下弟子非福缘深厚、出身高贵者不收。
这种赤裸裸的种族歧视,天然就站在了妖族的对立面。
更何况,他的老师玄阳,与元始天尊之间的矛盾早已是天下皆知。
作为玄阳座下唯一的亲传大弟子,六耳猕猴自然将整个阐教都视作死敌。
老师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
因此,六耳猕猴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懒得给予,他只是冷漠地扫视着眼前的十二金仙,语气冰冷得如同极寒雪山的万载玄冰,沉声质问道:
“原来是阐教的各位。拦住俺的去路,有何贵干?若无要事,休怪俺没工夫陪你们在此闲聊!”
他的态度极其恶劣,言语之间充满了挑衅,仿佛在说“有屁快放”。
阐教十二金仙何曾受过这等对待?
他们乃是圣人门徒,在洪荒之中地位尊崇,无论走到哪里,不是被各路修士躬敬相迎,就是被奉为座上宾。
何时被一只猴妖如此当面折辱?
广成子的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他身为十二金仙之首,自视甚高,此刻被六耳猕猴这般无礼顶撞,心中已是怒火中烧。
但他还记得此行的主要目的,强压下心中的不快,目光越过六耳猕猴,落在了他身后那个眉心生有竖纹的男孩——杨戬身上。
在那孩子的身上,他们能清淅地感知到一股与阐教玉清仙法极为契合的先天道韵,以及那深厚无匹的气运。
这等良才美玉,正是他们师尊元始天尊点名要收入门墙的弟子!
广成子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等奉家师元始天尊法旨而来。你身后那男童,与我阐教有缘,乃是师尊他老人家看中的弟子。我等此来,便是为接引他上崐仑山玉虚宫,拜入圣人门下。”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他所说的并非是商议,而是在宣布一个既定的事实。
此言一出,不只是六耳猕猴,就连他身后的杨戬和杨婵都当场愣住了。
杨婵年纪尚小,只是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这群气势汹汹的仙人。
而杨戬,则完全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与茫然之中。他瞪大了眼睛,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又是圣人?自己竟然同时被两位如此强大的存在看重?
巨大的惊喜与徨恐同时冲击着他幼小的心灵,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讷讷不能言。
然而,没等杨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声饱含讥讽与嘲弄的狂笑声便骤然炸响。
“哈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
六耳猕猴笑得前俯后仰,仿佛听到了洪荒开辟以来最好笑的笑话。
他指着广成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言语中的嘲讽之意浓烈到化不开:“元始天尊?他也配和我师父抢徒弟?”
“嗡!”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阐教十二金仙的心头。刹那间,十二股庞大的气势冲天而起,搅动风云,令天地为之色变。
“大胆妖猴!安敢辱及圣人!”赤精子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他脾气本就火爆,此刻更是怒不可遏,手中法宝隐现,似乎下一刻就要出手。
“放肆!”
“找死!”
其馀金仙也纷纷怒斥,一道道凌厉的目光如同实质化的刀剑,齐齐锁定在六耳猕猴身上。
圣人威严,不容亵读!这是洪荒铁律!六耳猕猴这句话,已经远远超出了无礼的范畴,这是对圣人最彻底的藐视与挑衅!
六耳猕猴缓缓收敛了笑容,但脸上的嘲弄之色却愈发浓郁。
他挺直了腰杆,毫无畏惧地迎着十二金仙那足以压垮山岳的恐怖威压,一字一顿地说道:
“俺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杨戬与杨婵,是我师父玄阳点名要收的弟子。你们现在想来摘桃子?是觉得我师父提不动刀了,还是觉得你们阐教的脸皮,已经厚到连力之法则都敲不破了?”
他的话语愈发刻薄,直接将阐教的“抢人”行为,定性为卑劣的“摘桃子”。
“妖猴,休要逞口舌之利!”广成子面色阴沉如水,向前踏出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涌向六耳猕猴,“我再问你一遍,这人,你放还是不放?!”
“哼!”六耳猕猴报以一声冷哼,态度强硬到了极点,“想要人?可以。先问过俺手里的棍子答不答应!”
他猛地一跺脚,大地为之龟裂,一股狂暴的妖气冲天而起,针锋相对地顶住了十二金仙的威压。
他的立场已经无比明确——人,不可能交!要抢,那就打!
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一场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