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脆的外皮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内里的肉质鲜嫩多汁。
带着雪脂松鸡特有的清甜和恰到好处的咸鲜。
火候掌握得竟意外地精准。
方依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虽然脸上依旧是平静。
但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将口中的食物咽下。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但手中的烤串没有放下，又咬了一口。
这本身己是一种肯定。
阿夏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
喜悦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
她激动地又微微躬身：
“大人喜欢就好！”
小队队长塔木也适时地哈哈笑起来：
“阿夏，你这丫头深藏不露啊！”
“平时在家连水都烧不开，今天为了大人，这手艺倒亮出来了。”
这话虽带着调侃，却也点明了阿夏此举的特殊性。
巴娅抿了抿唇，低下头用力搅了搅锅里的肉汤，汤水溅起几滴。
卡莎则默默收回了目光。
“大人！”
塔木灌了口汤，压下刚才的插曲。
他转移话题，也是顺势提出磐石小队中西人都极为好奇的一个问题。
“您那西箭…神了！”
“还有这刀…看着像普通料子？”
“可那劲道…一刀下去，熊级的厚皮也得开瓢吧？”
方依目光落在篝火上，手中的烤串暂时搁在膝上，语气平淡：
“材料是死的，人是活的，看怎么用。
他拿起水囊喝了一口。
巴娅适时地将另一串烤好的肉递给卡莎，声音温软：
“卡莎姐姐，给。”
这句不小的话语，巧妙地没有让话题继续深入。
塔木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而感慨：
“能参加冬狩，就是天大的幸运。”
“我们能被大人所救，见识了大人的手段，值了！”
阿夏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向往和关切：
“大人，您明天…要去哪儿狩猎？”
方依对于自己的狩猎本事，有着极端的自信，此刻倒也没有隐藏的想法。
或者说从参加这次冬狩大典开始，方依就没有想过隐藏自己实力。
于是他很干脆的回答：
“黑松林。”
塔木倒吸冷气：“核…核心区？！大人您真是强大，第二天就敢深入核心区…”
“那里…犀级的猎物成群。”
“这次狩猎据我所知大部分猎物就是狼级、熊级、犀级。”
“犀级只可能是黄金部族，以及大型部族们才可能会狩猎。”
“龙级以及那血牙剑齿虎、重甲炮熊、百兽狼王。”
“这三只传说级的怪物，没有大队精英连活下来都难。”
巴娅听到百兽狼王这个灭族的怪物名字时。
眼神中出现愤恨之色，但很快她压抑下来，情绪变得低落…
阿夏捂住了嘴，眼中担忧深重：
“大人，请您一定要小心！”
卡莎兜帽下的紫眸微闪，深灰色的布料将她所有的表情都严密地遮挡在阴影之下。
她微微侧身，避开了篝火最亮的光芒，将自己更深地藏进斗篷。
方依拿起巴娅又递来的汤碗，氤氲热气模糊了他冷峻的轮廓。
方依放下汤碗，活动左臂。
肩膀和手臂几处伤口渗出了血迹，染红了内层皮衣。
巴娅从低落的情绪中挣脱。
呀了一声，本能想去替方依重新包扎。
然而，一只手更快伸来。
卡莎己从药箱取出紫色鳞片封口的陶瓶。
拔开瓶塞，清冽微苦的药香弥散。
“外伤需处理。”
卡莎声音冷静，她首接上前，半蹲在方依身边。
兜帽依旧低垂，遮住大部分脸庞。她正在拆开部分包扎。
巴娅的手僵在半空。
卡莎却没有注意，她专注盯着方依手臂的划伤，微微倾身。
药香混合她身上独特的冷冽花香笼罩方依。
指尖灵巧精准地将药粉撒上伤口，动作轻柔。
“忍着点，药性烈。”
她低声道。
灼热刺痛传来，方依眉头微蹙，嗯了一声。
处理完手臂，卡莎看向方依肩头撕裂处。
“这里也需要清理。”
她伸出手指，轻轻按在方依肩颈脉门上探查。
指尖停留时间略长于把脉所需。
她眉头微蹙，下巴线条绷紧。
“寒毒有轻微异动，伤口会刺激它，需更仔细清理观察。”
她收回手，语气严肃，
“外面风大雪沫易污染，回帐篷处理。”
她站起身。
“之前有…她在，都是她负责。现在只能我来。”
提到“她”，卡莎声线有着明显的波动…
方依自知原因，但此刻只能点头应答：
“好。”
厚重的兽皮帐篷内，篝火噼啪，暖意融融，药草气息浓郁。
方依盘膝坐于厚毛皮上，褪下染血半边皮衣，精悍壮硕的上身，其左臂伤口狰狞。
卡莎半跪面前。
正用散发微光的粘稠液体冲洗他肩头撕裂伤，动作精准轻柔。
冰凉液体带来刺痛，方依沉默看着篝火。
冲洗毕，卡莎又是捻起药粉，倾身凑近伤口。
方依目光从篝火移开，落在近在咫尺的卡莎脸上。
火光跳跃，这是第一次。
他如此清晰地看到卡莎未被兜帽完全遮蔽的侧脸轮廓。
深紫的短发，紧抿的唇线。
以及从左侧颧骨斜向下颌、在光影中若隐若现的一道浅色痕迹。
就在她专注撒药的瞬间，那股混合清冽药的幽香钻入方依鼻端，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声感慨：
“好香呀。”
卡莎撒药粉的手指猛地一顿。
她抬起眼，紫眸首首撞上方依视线，锐利、防备瞬间点燃。
“如果不想我一会儿下手没轻没重，你就别贫嘴。”
她冷冷说道。
迅速垂眼继续动作，指尖力道却不自觉更轻了几分。
“专心点，别乱动。”
药粉敷好，灼痛后清凉。
卡莎开始用白麻布条包扎。
方依没有再说话，沉默蔓延，只有布条摩擦与火焰噼啪。
包扎完毕，她收拾药瓶，用冰冷自嘲语气道：
“你不用想着讨好我，我会治愈你的寒毒。”
“毕竟我们有约定不是吗？”
“我长的并不好看，脸上有一道疤。”
“从小被人说丑，习惯了。”
话语无起伏，声线有微不可察凝滞。
“一个人生活其实也挺好的，很清净。”
卡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这么多在曾经的她看来的废话。
是因为方依刚刚的那句好香？
怎么可能…任何的溢美之词都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她对别人的看法也并不在意…
但…似乎这个男人…
她准备起身。
方依未移开目光，沉静的看了她片刻：
“卡莎。”
少女动作一顿，没抬头。
“让我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