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该,换个皇帝了。”
思汗那句轻描淡写却又充满了无尽的石破天惊的话语。
如同一颗真正的原子-弹!
狠狠地在于谦石亨等一众大明朝最高权力内核的脑海里轰然引爆!
将他们那早已被圣贤书和君臣纲常所牢牢束缚的世界观。
给炸了个支离破碎外焦里嫩!
废帝?
老师他竟然真的要废帝!
于谦看着自己恩师那平静得近乎于冷漠的脸。
他那颗一向坚如磐石的心脏,在这一刻都忍不住疯狂地“砰砰”狂跳了起来!
他虽然在刚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要,不惜一切代价扫清所有阻碍大明前进的障碍!
可当,他亲耳听到“废帝”这两个充满了无尽的大逆不道的字眼从自己最敬爱的老师口中说出来的时候。
他还是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的,冲击和震撼!
这可是,废立皇帝啊!
是,自古以来只有,那些最顶级的权臣和乱臣贼子才敢做的事情啊!
老师他……
他这是要将自己彻底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吗?!
第二天清晨。
金銮殿。
早朝。
气氛压抑得近乎于凝固。
所有的大臣都已经从各种渠道或多或少地听到了昨天夜里,从定国公府传出来的那些惊心动魄的风声。
他们一个个全都,低着头禁若寒蝉。
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都在等。
等那个如今,早已掌控了他们所有人生杀大权的老人。
做出最终的宣判!
龙椅依旧是空的。
自从朱祁镇被“静养”之后。
这里就成了一个,充满了讽刺意味的摆设。
终于。
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那个,枯瘦的却又仿佛比,神明还要伟岸的身影。
缓缓地走到了,御座之下。
思汗没有象往常一样闭目养神。
他只是,平静地转过身。
用一种不带一丝感情的仿佛在宣读一份无关紧要的公文的语气。
开口了。
“诸位。”
他的声音不大。
却象是一道道冰冷的惊雷!
狠狠地劈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昨日深夜锦衣卫于南宫之内查获太上皇朱祁镇与孙氏外戚及旧勋贵朱勇、郭玹等人暗中勾结意图谋刺当朝首辅动摇国本之确凿证据!”
轰!!!
来了!
终于来了!
虽然在场的很多人对此早有预料。
可当他们,亲耳听到思汗将这件足以让,天翻地复的惊天大案如此轻描淡写地公之于众的时候。
他们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是要图穷匕见了啊!
思汗没有理会众人那充满了震惊和恐惧的眼神。
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用他那平淡得近乎于冷漠的语气宣判道。
“其,散布谣言蛊惑人心,动摇军心其罪一也!”
“其勾结外戚干预朝政意图不轨其罪二也!”
“其心胸狭隘嫉妒贤能谋害忠良其罪三也!”
“……”
一条条一件件!
全都是足以让朱祁镇万劫不复的滔天大罪!
“综上所述。”
思汗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太上皇朱祁镇德不配位心智已失已不配为人君!”
他缓缓地扫视着阶下那群早已,被他这一番堪称“弑君宣言”的话语,给吓得,是,魂飞魄散的文武百官。
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在宣布,最终神谕的语气。
提出了那个足以颠复整个大明王朝的终极议题!
“国不可一日无君!”
“为安社稷为稳民心为我大明万世千秋计!”
“臣思汗斗胆恭请——另立新君!”
“……”
“……”
“……”
整个金銮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绝对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的大臣都象是,被人集体施了石化法术一般!
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用一种看疯子看魔鬼看一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乱世枭雄的,眼神!
死死地盯着,那个风轻云淡地说出了这番足以让天地为之变色的大逆不道之言的老人!
废帝?他竟然真的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然提出废帝?
疯了!这个老家伙一定是疯了!
他这是要将自己那“权臣”的身份给彻底坐实了吗?
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之后。
“轰——!!!!!”
整个,金銮殿瞬间就炸了锅!
“思汗公圣明!”
以于谦和石亨为首的思汗的内核党羽们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他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发出了震天的拥护之声!
“陛下早已失德!不堪为君!另立新君乃是顺天应人之举!”
紧接着。
那些摇摆不定的,中间派官员们。
在对视了一眼之后也纷纷跪了下来!
他们知道。大势已去!这个时候谁要是敢站出来唱反调。
那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然而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头铁的“忠臣”。
或者说读圣贤书读傻了的腐儒。
在这个时候选择了站出来捍卫他们心中那可怜的“道义”。
“不可!万万不可啊!”
一个白发苍苍的前朝老臣颤颤巍巍地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他,指着思汗,老泪纵横地哭骂道!
“思汗!你名为国之元老实为国之巨贼!”
“行此霍光、董卓之故事!乃是乱臣贼子之行径!”
“你必将遗臭万年!”
“没错!”另一个年轻的御史也跟着跳了出来一脸的慷慨激昂!“我大明只有,战死的君王!没有被废的皇帝!”
“你如此行事是陷陛下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地!”
“我……我今日便血溅金銮!以证我为臣之忠心!”
他说着竟然真的一头就向着旁边那巨大的蟠龙金柱狠狠地撞了过去!
一时间。
整个金銮殿哭的,骂的撞柱的乱成了一锅粥!
仿佛又回到了几天前那群魔乱舞的荒唐景象。
然而面对着这滔天的指责和咒骂。
思汗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甚至都懒得去看那个正在表演“撞柱死谏”的年轻御史。
(自然有旁边的锦衣卫会把他给按住。)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哭得象个三百斤的孩子的白发苍苍的前朝老臣。
许久之后。
他缓缓地开口了。
用一种不带一丝感情的仿佛在跟一个白痴说话的语气。
轻声地问了一个问题。
“那依诸位之见。”
“是祖宗的江山社稷重要。”
“还是陛下一个人的性命,重要?”
“我……”那个老臣瞬间,就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