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谷的惨状和韩枫关于“采集器”与“诱饵”的推测,象一盆冰水浇在了天南联盟刚刚燃起的斗志之上。
金大先生带着门人弟子的遗骸和满腔怒火,与公孙衍匆匆返回古剑门,他们需要重新评估损失并调整策略。剿魔联军尚未正式成型,便先折一阵,士气大受打击。
落云宗议事偏殿内,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
程天坤面前悬浮着一枚不断闪铄着各色光点的巨大天南地域图。光点代表各大宗门,其明亮程度和移动方向,隐约反映出各宗的态度和动向。
“古剑门和百巧院经此一役,态度转为激进,要求立刻组织精锐力量,主动进入无尽山脉乃至无边海边缘清剿,但要求各宗必须派出元婴修士参与。”程天坤揉着眉心,声音带着疲惫。
“哼,他们是想把大家都拖下水,分担风险和损失。”吕洛冷哼一声,指向地图上几个略显暗淡且移动缓慢的光点,“看看天阙堡、御灵宗这些,原本就不甚积极,现在更是找各种借口拖延,只答应加强自家防御。还有鬼灵门…”
提到鬼灵门,程天坤和韩枫的目光都沉了下来。
鬼灵门的光点不仅没有向联盟内核靠拢,反而在向外移动,其代表甚至传来讯息,以“边境有异动,需力量镇守”为由,召回了参与盟议的长老,并明确表示暂时无法派出元婴修士参与任何主动出击的行动。
“墙头草!甚至可能包藏祸心!”吕洛怒道,“他们修的也是鬼道功法,与那黄泉宫的力量虽不同源,却未必没有暗中勾结的可能!”
“没有证据,不可妄言。”程天坤摇头,但眼神同样冰冷,“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鬼灵门的态度,确实可疑。联盟内部,已然出现裂痕。”
韩枫沉默地听着,对此结果他并不意外。修仙界本就利益至上,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常态。指望一个松散的联盟能立刻同心同德,本就是奢望。
“联军之事,急不得。”韩枫缓缓开口,“强行推动,只会让裂痕更大,甚至可能被内部人背后捅刀。当务之急,是两件事。”
程吕二人看向他。
“其一,巩固自身。落云宗必须尽快提升整体实力,尤其是中层弟子和防御大阵。我有一阵,或可增强护山大阵对阴死之气的抗性,需大量材料。”韩枫说着,递过一枚玉简,上面罗列了又一批珍稀材料,其中许多都与空间、净化和神魂相关。
程天坤扫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抽,但还是咬牙接过:“可!我会尽力筹措。”他知道现在不是心疼资源的时候。
“其二,精准打击,收集证据。”韩枫继续道,“联盟需要胜利和更确凿的证据来凝聚人心。我需要关于无尽山脉和无边海更详细的地理、空间裂隙记载,尤其是近期有异常能量波动报告的局域。与其被动等待对方创建据点,不如主动查找并拔除它们,既能削弱对方,也能从中获取更多关于黄泉宫内核秘密的线索。”
他看向那幅地图,目光锐利:“他们创建据点需要地脉能量和生魂,并非无迹可寻。下一次,我们要赶在他们自毁前,抓到‘活’的线索。”
程天坤沉吟片刻,重重点头:“师弟所言有理!吕师弟,你立刻去整理所有相关地理志和异常报告,最高权限对韩师弟开放。联军那边,我先以稳为主,督促各宗先做好防御。”
策略既定,韩枫再次投入到研究与准备之中。
他首先开始研究改良落云宗的护山大阵。凭借公孙衍留下的部分阵法心得和《玄阴经》中的玄奥,他成功地将对阴死之气的抗性符文融入了大阵基础结构之中,虽然无法完全免疫那种诡异的侵蚀,却能大大延缓其效果,并为宗门弟子争取到反应时间。
与此同时,他几乎泡在了宗门的秘典阁和地理图谱库中。结合吕洛送来的海量资料,以及自己强大的神识推演能力,他开始在天南地图上标注出一个个“疑似高危局域”。这些局域要么是地脉节点,要么是历史上有过空间不稳记录,要么近期有凡人村落或低阶修士莫名失踪的报告。
他的目标,不再是等待求救,而是主动狩猎。
数日后,韩枫锁定了一处位于落云宗与古剑门势力范围交界处的偏僻山脉——“黑瘴泽”。此地常年弥漫毒瘴,灵气稀薄,人迹罕至,但根据地脉图谱显示,其地下有一条潜藏的中型灵脉分支。最近三个月,附近有三个以采药为生的小村落整体消失,当地小修仙家族上报后并未引起重视。
“灵脉、人迹罕至、近期人口失踪…完美符合条件。”韩枫眼中寒光一闪。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甚至没有动用那支暗司执法队。此行是侦查与突袭,人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悄然离开宗门后,韩枫将修为压制在结丹后期,遁光也化为一道不起眼的灰芒,朝着黑瘴泽方向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黑瘴泽,空气中的瘴气越发浓郁,但对元婴期的韩枫而言并无影响。他运转紫霄辨邪术,仔细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流动。
果然,在进入黑瘴泽内核局域后,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被瘴气巧妙掩盖了的阴寒死寂之气!
他更加小心地收敛气息,如同鬼魅般在浓密的瘴气中穿行,循着那丝死寂之气源头而去。
最终,他来到了一处隐藏在沼泽深处的、被扭曲枯木和厚重苔藓掩盖的山壁前。死寂之气正是从山壁的一道裂缝中隐隐透出。
裂缝入口处,布置着几个极其隐蔽的预警禁制,手法高明,与当今修仙界常见流派迥异,却带着一种古老的邪异感。
“就是这里了。”韩枫心中冷笑,对方果然更加小心了,据点都藏得如此之深。
他没有触动禁制,而是仔细观察后,双手掐诀,周身空间泛起细微涟漪,整个人如同融入水中一般,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层禁制,进入了裂缝之中。
裂缝之后,是一条向下的、人工开凿不久的狭窄信道,阴冷潮湿,死寂之气更加浓郁。
韩枫将神识收缩到极致,仅维持着身周数尺的绝对掌控,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缓缓向下潜行。
信道尽头,隐约传来微弱的光芒和一阵阵令人牙酸的、仿佛血肉蠕动的窸窣声…
韩枫屏住呼吸,缓缓靠近。
眼前出现的一幕,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这并非一个简单的祭坛法阵!
这是一个更加庞大、更加诡异的“孵化场”!
山腹已被掏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洞窟。洞窟中央,是一个由血肉、骸骨和某种黑色粘稠物质构建成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巨大器官!无数根须状的血管扎入四周山壁,贪婪地抽取着地脉灵气。
而在洞窟四周的肉壁上,镶崁着数十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卵囊”!每个卵囊内部,都浸泡着一具人类或妖兽的尸体,正在被黑色的物质分解、重组,与各种诡异的器官、肢体缝合,逐渐形成各种扭曲的混合傀儡!那些窸窣声,正是血肉重组发出的声音!
几个身披斗篷、面色麻木的身影(修为在筑基到结丹不等)正在如同工蚁般忙碌着,将一些发光的黑色结晶嵌入即将成型的傀儡胸腔。
而在那巨大“心脏”器官的上方,悬浮着一颗约一人高的、不断搏动的黑色肉瘤,与林家山庄那颗相似,但更大,表面的血色符文更加复杂,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初期的水准!它仿佛是整个孵化场的中枢。
韩枫甚至能看到,一丝丝精纯的生魂之力和地脉灵气正被肉瘤抽取,然后通过那些血管般的根须,注入到下方那些卵囊之中,加速着傀儡的“孵化”!
“批量制造…他们是在创建一支怪物大军!”韩枫心中骇然。
而更让他注意的是,在那巨大肉瘤的侧面,竟然生长出了一株诡异的小树苗!那树苗通体漆黑,叶片如同扭曲的鬼脸,散发着比肉瘤本身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邪恶气息,甚至…带有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
就在韩枫观察的这片刻,那株鬼脸小树苗的一片叶子轻轻摇曳了一下,一道极其隐晦的波动扫过整个洞窟!
嗡!
悬浮的肉瘤猛地一震,表面的血色符文瞬间全部亮起,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入侵者!”那几个斗篷身影猛地抬起头,眼中冒出嗜血的凶光,同时扔下了手中的工作,嘶吼着扑了过来!下方卵囊中的傀儡也剧烈挣扎起来,似乎要提前破囊而出!
暴露了!
韩枫当机立断,不再隐藏!
磅礴的元婴期威压瞬间爆发,直接将扑来的几个斗篷人震飞出去,撞在肉壁上,筋骨断裂!
他目标明确,直取那颗巨大的肉瘤和那株诡异的鬼脸小树!
这一次,他必须在对方自毁前,拿下关键证据!尤其是那株前所未见的诡异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