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定程昱长老的身份后,韩枫并未轻举妄动。
一位结丹中期、掌管丹堂实权的长老,在宗门内地位尊崇,关系网盘根错节,绝非他一个“炼气期”弟子能够正面调查的。
贸然行动,不仅打草惊蛇,更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选择了最稳妥,也最有效的方式——远距离神识监视。
凭借元婴初期的强大神识,韩枫足以在翠云峰的小院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神识复盖到程昱常去的几个局域:
丹堂主殿、其位于落云峰山腰的洞府附近、以及藏书阁。
他并未时刻紧盯着程昱的一举一动,那样消耗心神巨大,且容易被同阶修士感应到窥视之意。
他只是分出一缕极其隐晦的神识印记,如同附骨之疽,遥遥缀在程昱身上,感知其大致的方位移动和强烈的情绪或能量波动。
一旦程昱前往某些敏感地点,如藏书阁乙层那偏僻角落、或其洞府深处,或是与特定人物接触,韩枫才会集中注意力进行短暂而深入的探查。
日子一天天过去,程昱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往常的规律。
炼丹、授课、闭关、偶尔前往藏书阁查阅典籍,但再未靠近那堆废卷。
看上去,那晚藏书阁的异动和那几片焦黑竹简,仿佛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但韩枫并不着急。元婴修士的耐心远非常人可比。
他深知,越是隐秘的计划,其执行者便越是谨慎,绝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他只需耐心等待,等待程昱自己按捺不住,或是外部出现新的变量。
而外部变量,很快就来了。
古剑门剑冢的变故,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落云宗高层与古剑门沟通频繁,数日后,一道宗门谕令由掌门亲自签发,传达至各峰:
“古剑门剑冢异动,煞气外泄,恐生魔孽。
念及两派渊源,特令:器堂、阵堂即刻抽调精锐弟子,
由器堂周长老、阵堂吴长老带队,携‘镇魔链’、‘封灵阵盘’等物,前往古剑门助其稳定剑冢,加固封印。
各峰弟子近期若无必要,勿近云梦西麓边界,以防不测。”
谕令一下,宗门内气氛顿时紧张了几分。
器堂和阵堂迅速行动起来,一艘巨大的、装载着各种法器阵盘的飞舟很快升空,在一众弟子担忧和好奇的目光中,朝着西边古剑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韩枫站在翠云峰上,遥望飞舟离去,目光沉静。宗门派出援手,说明古剑门的情况恐怕相当棘手。
剑冢煞气…魔孽…这些词汇,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阴冥之地的死寂与混乱,以及那焦黑竹简上附着的死寂剑意。
就在援派队伍出发后的当晚,韩枫附着在程昱身上的神识标记,终于传来了期待已久的异常波动!
程昱没有象往常一样在洞府修炼或丹堂值守,而是悄然离开了落云峰,朝着主峰后山一处极为偏僻的、靠近护宗大阵边缘的废弃矿洞方向遁去!
那里灵气稀薄,早已废弃多年,平日根本无人前往!
韩枫精神一振,立刻集中神识,遥遥锁定程昱的方位,感知也变得极其细微。
程昱显得十分警剔,在进入矿洞前,反复用神识扫视四周,并取出几面阵旗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预警和隔绝禁制。
但这对于韩枫的元婴神识而言,形同虚设。
矿洞深处,阴暗潮湿。程昱点燃了一盏昏黄的油灯,灯光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庞。
他再次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了那几片焦黑的竹简。
他并未试图去解读竹简上模糊的字迹,而是双手掐诀,催动起他那独特的“寒髓丹火”。冰冷的火焰包裹住竹简,灼烧着。
令人惊异的是,那焦黑的竹简在冰冷丹火的灼烧下,并未损毁,其表面反而渐渐浮现出一些之前用肉眼和普通神识都无法察觉的、由极细微能量构成的暗金色纹路!
这些暗金色纹路相互交织,逐渐构成了一副残缺的、复杂无比的立体图案!
这图案…竟然与落云宗护宗大阵的某些内核节点结构,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但更加古老、繁复,并且…多了许多充满邪异和扭曲意味的改动!
而在图案的几个关键节点上,赫然标注着几个扭曲的符文——正是韩枫在《幽溟杂记》上见过的那种鬼脸标记!
“果然…果然是‘逆阵图’!”程昱眼中闪铄着狂热与激动,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斗,
“古籍记载没错!只要在宗门大阵的这些节点同时注入特定的逆能量,就能短暂打开一条直通…直通那里的信道!”
但他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是…这阵图残缺得厉害,最关键的能量灌注顺序和几个内核节点的符文都模糊不清…强行尝试,太过危险…”
他反复用丹火灼烤,试图让竹简显现出更多内容,但竹简上的暗金纹路到此为止,再无变化。
“看来…必须要找到另一部分…”程昱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不甘和思索的神色,
“另一部分…会在哪里?剑冢…难道真的在剑冢?否则那竹简上为何会残留如此精纯的古老剑意?”
他收起竹简,眉头紧锁,在矿洞中来回踱步。
“古剑门如今戒备森严,还有本门援手在内,想要潜入剑冢查找…难如登天…”
“除非…能让剑冢再乱一点…乱到他们自顾不暇…”程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
“宗门派去的‘镇魔链’和‘封灵阵盘’…或许可以…”
他猛地停下脚步,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迅速收拾好现场,消除痕迹,悄然离开了矿洞。
远处,翠云峰小院中,韩枫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紫电一闪而逝。
“逆阵图…改动护宗大阵…打开信道…”他低声重复着程昱的自语,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了大半!
程昱的目的,竟然是想利用落云宗的护宗大阵,结合那诡异的“逆阵图”,强行打开一条通往某个地方的信道!
而那个地方,极有可能与阴冥之地有关!“直通那里”!
那焦黑竹简是阵图的一部分,来自剑冢?所以附着剑意?
而程昱为了得到完整的阵图,甚至可能打算在古剑门剑冢的混乱上再添一把火,目标直指宗门派去的援物资——“镇魔链”和“封灵阵盘”?
胆大包天!疯狂至极!
韩枫心中寒意骤升。这程昱所图非小,而且行事毫无底线!
若真被他得逞,无论那条信道通往何处,都必将给落云宗乃至整个云梦山脉带来巨大的灾难!
必须阻止他!
但如何阻止?直接上报宗门?
证据呢?仅凭自己一面之词,如何取信于人?
一个炼气弟子如何能窥探到结丹长老的隐秘?一旦暴露自身真实修为,麻烦更大。
暗中破坏?程昱具体计划未明,何时动手,目标是谁,一概不知。
韩枫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看来,必须要盯紧宗门派往古剑门的援队伍了。尤其是那‘镇魔链’和‘封灵阵盘’。”
他心中定计,“程昱若想动手,必然会在物资上做文章,或者…在护送队伍里安插人手?”
他的神识立刻转向宗门西麓方向,尝试感知那艘早已远去的飞舟。
距离太过遥远,已超出他神识的精确感知范围,只能模糊感应到其大致方位。
“距离太远…需得靠近些…”韩枫站起身。继续留在宗门等待太过被动,他必须掌握主动权。
正好,宗门谕令只是告诫弟子勿近西麓边界,并未完全禁止。或许,可以借口巡视周边局域,前往西麓方向?
想到此处,韩枫立刻离开小院,再次前往任务堂。
他在任务光幕上查找片刻,很快便锁定了一个合适的任务:
这个任务风险不高,位置合适,正好为他前往西麓提供了完美的借口。
他毫不尤豫地接取了任务,领取了相关的巡视令牌和记录玉简。
离开任务堂时,他远远看到程昱正好从丹堂走出,面色已然恢复平静,与几位弟子交代着炼丹事宜,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韩枫心中冷笑,脚步不停,径直朝着山门走去。
一场围绕古剑门剑冢、宗门重器、以及神秘逆阵图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
而韩枫,这位隐藏在炼气弟子身份下的元婴修士,正悄然介入其中,走向旋涡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