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洛无尘前往孙家祠堂取回失窃的宗门之物时,远在数百里外的江南水乡,另一支由青云弟子组成的小队,正经历着截然不同的故事。
锦官城唐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宴席设在水榭华庭之中,珍馐美馔,觥筹交错,其热闹程度远超年节。
“下官参见三殿下!”锦官城知县李大人躬身行礼,额头微微见汗。
他没想到,三皇子居然来了锦官城,还带着几个青云仙宗的仙人。
他的幼子也正在城中的青云小学就读,就为了那仙缘。
“李大人不必多礼,入座吧。”
夏承瑞端坐主位,举止雍容。
“我等此行是为宗门事务,不必惊扰地方。”
话落,他的目光穿过一众乡绅来宾,最后落在一位穿着锦缎长袍、面色复杂的中年男子身上——那正是唐雨柔的父亲,唐家现任家主,唐明远。
而此刻的唐雨柔,正坐在夏承瑞身旁的位置,同样看着自己的父亲,唐明远,微笑道:“爹,别来无恙啊。”
她的声音,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无半分往日的稚气与委屈。
“柔…柔儿你成仙人了!?”唐明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颤斗。
眼前这个与三皇子殿下平起平坐、气质超凡脱俗的仙子,真的是他那个当初被族老逼着去联姻、愤而带资离家的嫡女吗?
真是女大十八变。
不对。
离家出走也没几个月啊。
看来是成仙人后脱离肉体凡胎了。
几位须发皆白的唐家族老,看着此刻与三皇子谈笑自若的唐雨柔,心里也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万万没想到,当初那个被视为家族联姻筹码、差点被送去讨好张家的大小姐,成了传说中青云仙宗的弟子!
更可怕的是,连当朝三皇子都是她的师兄!
这……这简直是他们唐家祖坟冒了青烟,不,是着了霹雳火啊!
唐府内虽然张灯结彩,比过年还要热闹,但水榭中的气氛却透着一种诡异的紧张和讨好。
酒过三巡,丝竹声稍歇,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雨柔侄女啊,”
一位须发皆白的族老,硬着头皮端起酒杯,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当初你……你负气离家,可知家里人多担心?你一个女儿家,在外漂泊,成何体统?如今既然回来了,还得了天大的仙缘,更要谨守本分,孝敬父母,光耀门楣才是……”
他话未说完,唐雨柔轻轻放下手中的玉筷,发出“叮”一声清脆的声响,不大,却奇异地压下了所有的嘈杂,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本分?”
她轻笑一声,目光流转,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落在那位族老脸上。
“不知族老所说的本分,是指当强行将我许配给那张员外家那个只知道斗鸡走狗、眠花宿柳的纨绔儿子,以换取他家那几条航运线路的本分吗?”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落针可闻。
几位族老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象是生吞了苍蝇一般。
张员外此刻也在席上,闻言更是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身边那个原本还趾高气扬的张家公子,也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唐雨柔的母亲,柳氏,一位性情温婉的妇人,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的丝帕,担忧地看着女儿,想开口说些什么打圆场,却被身旁的唐明远悄悄制止了。
唐明远此刻看着女儿,眼神无比复杂,有对往事的愧疚,有对女儿如今成就的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扬眉吐气!
他感觉这些年被族老掣肘、被其他商户挤压的闷气,都在女儿这几句轻飘飘的话语中,消散了大半!
他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许多。
“孽女!你怎么跟族老说话的!”一个尖锐的女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沉寂。
正是唐雨柔的二姨娘周氏,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满是刻薄与不满。
她身边坐着的那对双胞胎弟妹——唐雨霖和唐雨霏,也立刻象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对着唐雨柔怒目而视。
唐雨霖,那个被宠坏了的弟弟,此刻也学着母亲的口气,道:“是啊,姐姐,就算你现在是仙人,也要懂得尊敬长辈啊!怎么能这样顶撞族老爷爷!”
这母子三人,往日里在府中没少联手给唐雨柔气受。
散布谣言都是家常便饭。
此刻见唐雨柔“嚣张”,习惯性地就想打压。
二姨娘周氏见有人“声援”,更是来了劲,她指着唐雨柔对唐明远道:
“老爷,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出去了才多久,翅膀硬了,连族老都不放在眼里了!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唐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宴席上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主桌,想知道这位“仙人”大小姐会如何应对。
连知县李大人都如坐针毯,只恨自己不能隐形,生怕卷入这仙凡混杂、暗流汹涌的家务事中。
就在这时,唐雨柔还没说话,坐在她旁边的秦昊却猛地放下了啃了一半的肘子,抹了把嘴,一双虎目瞪向周氏母子三人:
“吵什么吵!没看见本公子在吃饭吗?再聒噪,信不信本公子把你们当盘子扔出去?”
他说话间,身上那股属于修士的气息让周氏和双胞胎瞬间感觉如坠冰窟,脸色煞白,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夏承瑞则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唐师妹是我青云仙宗内门弟子,代表宗门颜面。若有不知尊卑、以下犯上者……”
他顿了顿,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周氏等人。
“按宗规,可视为藐视仙宗。”
“藐视仙宗”四个字,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砸得所有人来宾,包括周氏母子三人魂飞魄散。
知县李大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简直就是aoe全场伤害!
唐雨柔看着这场闹剧,心中只觉得好笑。
她轻轻拍了拍手,然后对着脸色惨白的周氏和禁若寒蝉的双胞胎弟妹,露出了一个堪称“核善”的微笑:
“二姨娘,弟弟,妹妹,许久不见,火气还是这么大。看来……是需要消消火了。”
“柔儿!”
忽然,柳氏带着几分担忧赶紧轻声唤道,生怕女儿在大庭广众面前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来。
“其他仙人一路辛苦,不如早点歇息可好?娘已经让人把听雨轩收拾出来了。”
“师妹,伯母说得是,我们连日赶路确实有些乏了。唐师妹若要指点家人修行,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夏承瑞不愧是皇子,看唐雨柔母亲柳氏那着急的妇人的神态,便也出声给了个台阶。
毕竟闹起来也是家丑,作为同门也不愿意同门家丑外扬。
唐雨柔见娘亲与夏师兄都发话了,便对着周氏三人,说道:
“既然我娘和夏师兄都开口了,今天便暂且放过你们。不过……”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秀了秀粉拳。
“希望我留在唐府做客的这些时日,能看见诸位恪守&039;本分&039;,莫要再惹我娘亲烦心。否则……哼哼!”
至于那几个逼她联姻的族老,她瞄了一眼过去,顿时让几个族老遍体身寒。
“各位长辈,我们明早再好好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