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联盟总舵，议事大厅。
首座之上，雷烈面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坚硬的铁木扶手，发出沉闷的叩响。
下首，几位联盟内核长老正襟危坐，神色各异，或愤怒，或忧虑，或深思。
而雷昊，则站在大厅中央，脸上残馀着羞愤的涨红，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屈辱与不甘的火焰。
那位被慕容嫣然一袖拂伤经脉的长老并未在场，仍在静室疗伤。
“爹！诸位长老！此事难道就这么算了？！”雷昊终于按捺不住，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那楼心月分明是故意折辱我联盟！还有那个叫慕容嫣然的贱人！她……她竟敢……”
想到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轻篾地击飞，强烈的耻辱感几乎将他吞噬。
一位脾气火爆的黑脸长老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少盟主所言极是！万宝楼欺人太甚！不过一商贾起家的暴发户，竟敢如此踩我联盟脸面！盟主，我们当立刻召集人手，联合与我不睦的几家，断了他们的货源，再广发英雄帖，揭露其嚣张跋扈之态，我看还有谁敢与他们合作！”
“鲁长老稍安勿躁。”
这时另一位留着三缕长须的白面长老摇了摇头，他姓徐，在联盟中素以智计着称。
“断货源？万宝楼如今货源四通八达，甚至多有海外奇珍，岂是轻易能断？发英雄帖？那日之事，是我等先提出‘切磋’，技不如人，宣扬出去，徒增笑耳，更显得我联盟气量狭小，输不起。”
“难道这口气就咽下了？”鲁长老瞪眼。
“自然不是。”
徐长老捋须，目光转向首座的雷烈。
“盟主，那慕容嫣然……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江湖风云册》将其列位第十，虽是我等推动，但其实力……”
此言一出，大厅内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雷烈身上。
他们当时虽在场，但慕容嫣然出手太快，气息太隐晦，真正能看清深浅的，恐怕只有盟主雷烈。
雷烈闻言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沉声道：“深不可测。”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短暂一瞬的交锋感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昊儿与赵长老出手时，那女子周身气息依旧平淡无奇，并非刻意隐藏，而是……仿佛我等武者苦苦修炼的内力，于她而言根本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她挥手间，并非依靠磅礴内力碾压，更象是……引动了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轻描淡写，却沛莫能御。其境界，绝不在我之下，甚至……可能更高。”
“什么？！”众人皆惊。
雷烈已是宗师之境，位列高手榜第九，他若说可能更高，那女子岂非……
雷昊更是难以置信地抬头：“爹！这怎么可能？！她才多大年纪？！”
“江湖之大，奇人异士辈出，有何不可能？”
雷烈冷冷瞥了儿子一眼。
“楼心月此女，心机深沉，能网罗此等高手为其所用，本身就已说明问题。与她硬碰，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我武林联盟多年根基恐将动摇，届时只会让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捡了便宜。”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万宝楼坐大？看着那两个女人骑在我联盟头上作威作福？！”雷昊不甘地低吼。
尤其想到楼心月那倾世容颜和睥睨从容的姿态，心中那股邪火混合着征服欲与挫败感，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那楼心月……不过仗着有高手庇护，自身未必有多强！若有机会……”
“闭嘴！”
雷烈一声断喝，声震得雷昊气血翻涌，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收起你那点龌龊心思！楼心月能从其父亲手中将万宝楼做到今日规模，还能让慕容嫣然那等人物甘心为其驱策，此女之可怕，犹在其武力之上！你若轻举妄动，坏了联盟大事，我第一个废了你！”
雷昊被父亲眼中从未有过的冷厉吓得一颤，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对视，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斗的身体，却显示他内心并未真正屈服。
徐长老见状，连忙打圆场：“盟主息怒，少盟主年轻气盛，受此大辱，心中不忿也是常情。”
他话锋一转。
“既然不能力敌，那我等该如何应对？《江湖风云册》之事，虽暂时将其推至风口浪尖，但观万宝楼反应，似乎并未慌乱，反而有顺势而为之意。”
雷烈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重新恢复沉稳之色，眼中闪铄着老谋深算的光芒：“硬来不行，那就让她自己走投无路。”
众人精神一振，齐齐看向他。
“徐长老，”
雷烈吩咐道：
“‘捧杀’之计继续。暗中推动，务必将慕容嫣然的名声抬得更高，更虚，更要激起那些苦修多年、渴求名利的老怪物和挑战狂的贪念与不服。让所有自认有实力的人都去‘试试’那位惊鸿仙子的分量！”
“盟主高明！”
徐长老眼睛一亮。
“届时挑战者络绎不绝，明枪暗箭，纵她慕容嫣然三头六臂，也总有疲于应付之时。一旦她露出败象，或受了伤，便是墙倒众人推之时！”
“不错。”
雷烈点头。
“此外，商业上，不必与其全面冲突，但可选择性打压。她万宝楼最近不是想插手漕运和药材大宗贸易吗？暗中设绊，联合几家，抬高价格，截断关键渠道。她若从外地乃至外邦调货，成本必然大增。”
雷烈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雷昊身上，带着警告。
“联盟旗下所有势力，对万宝楼表面维持客气，甚至可适当示弱，麻痹其心。但暗地里，搜集一切关于楼心月、慕容嫣然以及万宝楼内核人员的讯息，出身、来历、喜好、弱点……事无巨细！尤其是楼心月，我不信她毫无破绽！”
“她要玩，”
雷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我就陪她玩到底。当她发现江湖麻烦不断，商业步履维艰，身边危机四伏时……我看她还能不能保持那副高高在上的从容姿态。等她走投无路，自然会想起谁才能真正掌控这片天下。到时，就不是合作，而是她来求我们了！”
众长老闻言，纷纷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方才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
雷昊低着头，眼中却闪铄着复杂的光芒。
父亲的计划他听进去了，但那句“走投无路”，却在他心中燃起了另一簇火焰。
他想象着楼心月褪去那层冰冷高傲的外衣，无助地前来祈求的模样……
一股扭曲的快意混合着强烈的渴望，悄然滋生。
“楼心月……”他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五指悄然收紧，“总有一天，你会为今日的羞辱付出代价。我会让你知道，谁才配主宰你的命运！”
议事结束，众人散去。
雷烈独自坐在首座上，目光幽深地望向厅外万宝楼的方向。
“楼心月……慕容嫣然……”
他低声自语。
“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江湖，是该变变了，但主导者，只能是我武林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