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地忙音在耳边打转,周永安举着话筒的手还僵在半空,指缝里沁出点细汗。办公室里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他盯着墙上的市域地图看了半晌,才缓缓放下话筒,指尖在“齐市”的标注上轻轻点了点,眼底的温和渐渐凝出几分锐利。
“咚咚——”两声轻叩刚落,赖文才便推门进来,脚步放得极轻,几乎没在地板上留下声响。他眼角余光瞥见周永安举着话筒僵在原地,指节泛白,脸色比刚才在走廊碰面时沉了几分,立刻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半截,只凑到对方身侧,压着声音低声说:“头,会议室那边都妥当了,参会的人员基本到齐,就等您过去。”说话时,他双手不自觉垂在身侧,指尖微微收拢,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周永安这才回过神,喉结无声滚了一下,捏着话筒的手缓缓松开,“咔嗒”一声将话筒归位。他垂眸扫了眼桌面,指尖在散乱的文件上顿了两秒,像是在迅速把刚才电话里的叮嘱和情绪都压进心底——再抬眼时,脸上那点沉郁已褪得干净,只剩惯常的沉稳。“知道了。”他声音平稳无波,伸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随手搭在臂弯,又指了指桌角的蓝色文件夹,“把这个带上,去会议室。”
话音落,他率先迈步朝门口走,步伐不疾不徐,肩背挺得笔直,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失神。赖文才连忙抓起文件夹紧随其后,走在后面时,还悄悄抬眼瞄了眼周永安的背影,见对方步伐稳当,才悄悄松了口气,脚步也跟着放得更利落了些。
“老大!”田立波几乎是踩着慌乱的步子撞进办公室,门都没顾上关严,就凑到侯玉军办公桌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颤音,“齐市这次班子变动,是不是……是不是和老板那边有关?”他双手撑在桌沿,指节泛白,眼睛死死盯着侯玉军,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侯玉军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顿,墨汁在文件上晕开一小团黑渍。他抬眼扫向田立波,眉头拧成疙瘩,语气里满是责备:“你怎么又跑回来了?”指尖重重敲了敲桌面,声音压得发沉,“刚不是跟你说过,没要紧事别往我这办公室凑?你是嫌别人眼不够尖,还是觉得咱们现在的处境太稳了?”
“不是我想凑啊,老大!”田立波急得额角冒了汗,抬手胡乱抹了一把,声音更慌了,“我总觉得这次调整不对劲,刚才听底下人说,好几个岗位的人选都临时换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他身子往前探了探,眼神里满是焦灼,连带着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侯玉军看着他这副沉不住气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钢笔往笔筒里一扔,往后靠在椅背上。他指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沉了沉:“你现在才看出来?”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过来人的通透,“每次上面有大动作,底下总得跟着动一动班子。这次连隔壁省都开始动省部级的人,咱们这儿的动静,只会大不会小。”
“那、那我们怎么办啊?”田立波的声音彻底慌了,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要是真查到老板头上,咱们……”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打了个哆嗦。
侯玉军没接话,反而皱起眉,手指停在下巴上,眼神里满是捉摸不透的疑虑:“老板这事也怪。”他抬眼看向窗外,语气里带着困惑,“明面上看,他那边没什么风声,可跟过他的几个省部级,这阵子接连被双规——偏偏咱们省,到现在还安安静静的。”说完,他收回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角,办公室里瞬间陷入沉默,只有指尖敲桌的声音,敲得田立波心头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