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感觉自己的身体，比以前粗壮了一些，外壳似乎也硬了一点点。
而随之而来的，是每次进食后，那清醒的时间，显著地变长了！
他待在石缝里，能够“思考”的时间越来越多。
终于，在一次饱食之后，一段相对较长的时间里，他没有感到那难以抗拒的疲惫。
记忆的碎片，如同沉船后的漂浮物，一点点汇聚起来。
剑峰、天一峰、洞府、灵宠、小绯、筑基、紫府、幻象、气泡……
所有的线索猛地串联起来！
他（的意识）剧烈地“震颤”起来！
‘我是林凡！我正在突破紫府！我在无穷幻象之中！这是我随机进入的另一个幻象世界！我变成了一只蜉蝣幼虫！’
明悟如同闪电，照亮了他混沌的“脑海”！
他激动地感受着自己这只幼虫的身体。
是的，比最初确实大了不少，约有原先的十几倍大。
他能更灵活地控制身体在石缝中移动。
清醒的时间大大延长，让他不再满足于躲藏。
他开始尝试向上方游去，小心地避开开阔水域，贴着岩石的边缘。
他遇到了其他类似的虫子。
它们比他更大，身体更加饱满，几乎透明，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向上游。
它们彼此相遇，并不会交流，只是偶尔会用触须轻轻碰触一下对方，传递出一种简单的、模糊的意念，仿佛在说。
“你好。”
“你也来了。”
他看到，许多和他一样、甚至更大的虫子，游到了水面附近，找到一处垂入水中的枝叶或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紧紧地抓住，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来自血脉深处的信息，涌入他的意识……
这是蜕变的时刻。
只要成功，就能挣脱水的束缚，长出翅膀，飞向天空！
但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一动不动，意味着它们成了最容易捕获的靶子。
除非运气极好，否则绝大多数，都会在蜕变前或刚刚蜕变后的虚弱期，被鱼儿、青蛙、水鸟轻易吞食。
林凡本能地感到一阵紧迫。
他快速游动着，查找合适的地点。
他看中了一块半淹没在水中的褐色石头，颜色接近他身体的本色。
他奋力游过去，用尽力气牢牢抓住石头粗糙的表面，然后，如同其他同伴一样，彻底静止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翻天复地的变化。
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蕴酿，要冲破这水生躯壳的束缚。
他虽然知道自己是林凡，但这具身体的本能是如此强大，驱使着他必须完成这生命最后的，也是最辉煌的仪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时辰。
“咔……”
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他背部的外壳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新生的力量涌出！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从旧壳中挣脱出来！
湿润柔软的双翅缓缓展开，在空气中逐渐变得坚硬透明。
细长的尾须舒展开来。身体变得轻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能飞了！
冲动和喜悦充斥着他的全身！
他振动双翅，轻易地脱离了水面，向着上方飞去！
阳光！
树木！
天空！
一个广阔无垠的世界，在他“眼前”展开！
下方的水面上，许多刚刚完成蜕变的同伴们正在盘旋、追逐，传递着兴奋又急切的交配信息，那是它们短暂生命中最重要的使命。
但他却没有理会。
因为有一种更深层的、更强大的本能驱使着他，让他不顾一切地向着远处飞去！
飞过水面，飞进森林的上空！
林凡的意识清淅地附着在这蜉蝣身上，他能感受到蜉蝣每一次振翅的力度，能“看”到下方飞速掠过的树冠。
他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不解……
‘你要去哪里？你只是一只蜉蝣！你的生命只有一天，甚至不到一天！你的使命是交配繁衍！你飞向这森林深处做什么？！
但这蜉蝣丝毫不理会意识深处林凡的疑问。
它只是飞，拼命地飞，向着太阳的方向，向着森林的尽头，向着一切未知的前方！
仿佛那里有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有它一生都在追寻的东西。
林凡能感觉到，这蜉蝣的生命力在飞行中急速消耗。
它的速度慢了下来，飞行的高度也在下降。
终于，它飞出了森林，下方是一片广阔的草原。
它已经筋疲力尽，连振翅都变得艰难。
它摔落下去，掉在茂密的草叶之间。
一只蛤蟆从旁边跳过，似乎没注意到它。
又一只蚂蚁发现了它，小小的身躯试图拖动这顿“大餐”。
林凡的意识感受着蜉蝣最后的虚弱和无力。
它被蚂蚁一步步拖向巢穴，视野逐渐模糊，最终彻底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
意识再次回归混沌的起点。
他又成了水底那只小小的幼虫。
短暂的清醒时，他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和……茫然。
他下意识地不再往水面上游，而是向着水底更深处，那些淤泥和腐叶堆积的地方钻去。
这里黑暗，肮脏，但食物……似乎更多！
各种腐烂的碎屑，更容易啃食。
他埋首在淤泥里，疯狂地吞食着。
吃了睡，睡了吃。
这一次，他长得格外巨大！
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
他的思维清醒时间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长度。
他清淅地思考着……
‘我是林凡……我成了蜉蝣……蜉蝣的一生，朝生暮死，如此短暂……这有什么意义？我能从中领悟什么？连修炼的时间都远远不够……’
他不甘心，尝试在这虫子的躯壳里，运转《三九玄功》。
然而，功法刚有激活的苗头……
林凡惊讶的发现，它的意识被顶走了……
有一股更强大的，来自蜉蝣本身的生命本能，接管了身体！
它不再安心待在淤泥里，而是不受控制地向上游去，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再次找到那块褐色的石头，紧紧抓住，开始了蜕变！
翅膀展开，飞向天空。
又一次，它无视了所有求偶的信号，执拗地、向着森林深处飞去！
林凡的意识几乎在咆哮……
‘为什么？！你到底要去哪里？！’
这一次，命运没有给他答案。
一只早已守候在树林间的大鸟，如同闪电般掠过，精准地将这只“特立独行”的蜉蝣叼走，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循环……
又一次重生，幼虫，疯狂进食，长大，蜕变，向着未知飞行，死亡……
再一次……
十次……五十次……一百次……一千次？
林凡已经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