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林凡反应过来，脚下的石阶，眼前的山道，远处的人群，所有的景象都成了虚幻。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
林凡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猛地从沉重的躯体里抽离出来，轻飘飘地向上飞升。
眩晕感过去，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粹的虚无之中。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绝对寂静的灰白。
脚下是虚的，却又能站稳。他低头，能看到自己半透明的身体轮廓。
“你来了。”
一个声音直接在他意识里响起，平和，没有情绪，分辨不出男女老幼。
林凡猛地抬头，只见前方不远处，悬浮着一团柔和、稳定的白光。
光芒并不刺眼，象一颗温润的玉石，静静散发着存在感。
“这是哪里？”
林凡开口，声音在这片虚无中显得异常清淅，却又迅速被寂静吞没。
“何处不重要。”
白光的声音直接在林凡脑海里回应。
“重要的是，你为何而来？为何要来？”
林凡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
他皱起眉，这问题太简单，又似乎太深奥。
“坚定道心？”
林凡的声音很干涩，却很坚定。
“为了坚定自己道心。”
“为何坚定道心？”
白光追问，语气依旧平淡。
林凡几乎脱口而出。
“为了走出更远的路！为了变强！为了不再被人踩在脚下！为了……”
白光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悬浮着，那柔和的光似乎带着一种穿透力，让林凡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忽然意识到，这些理由，似乎都还不够根本。
变强是为了什么？
不受欺辱又是为了什么？
父亲的死去。
两年求生路上，路上看到无数熟悉，陌生的人，死在了半路。
他似乎，有了最终答案！
“为了长生。”
林凡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那团光，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我想看看更高处的风景，想摆脱生老病死的枷锁。修仙，是为了长生！是为了……不死！”
声音在虚无的空间里回荡。
白光的光芒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象是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
“长生……不死……”
白光的声音重复着这两个词，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象是在品味。
“很好。这是绝大多数求道者的执念。求存，是生灵最根本的渴望。”
林凡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一点。
对方似乎认可了他的答案。
“然而。”
白光的话锋一转，那柔和的光芒仿佛带上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仅仅‘长生’，便足够了吗？”
林凡怔住。
“……不够吗？能长生不死，跳出轮回，摆脱寿元限制，这难道不是修仙的终极？”
白光的光芒微微流转，象是在无声地摇头。
“长生，只是起点。并非终点。”
白光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沧桑。
“长生，并不意味着永恒。长生者，依旧会陨落。死于天劫，死于争斗，死于反噬，死于……更强的存在之手。长生，只是让你拥有了更长的时间去挣扎，去面对那最终必将到来的‘死劫’。”
林凡如遭雷击！
他从未想过这个层面。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摆脱炼气期的桎梏，如何筑基，如何紫府……
以为长生就是终点，就是不朽的彼岸。
可白光的话，象一把冰冷的凿子，将他心中那个模糊的“长生”概念，凿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是啊！
活得再久，被杀了，不就什么都没了？
就象那些传说中的大能，不也有陨落的吗？
长生，原来只是……活得长一点的凡人？
终究难逃一个“死”字？
一股巨大的茫然和寒意瞬间扼住了他。
他感觉自己一直攀登的目标，忽然变得摇摇欲坠，脚下踩着的基石，原来是流沙。
“那……那什么才是真正的终点？”
林凡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斗，他迫切地看向那团光。
白光的光芒稳定下来，那平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蕴含着一种重如山岳、横贯时空的坚定。
“修仙之真意，在于‘不死不灭’。”
不死不灭！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狠狠劈在林凡的神魂深处！
远比刚才的“长生”二字更加震撼，更加宏大，更加……终极！
不死！
意味着没有任何力量能终结你的存在！
不灭！
意味着你的生命印记、你的道、你的意志，将永恒长存，万劫不磨！
任岁月流转，纪元更迭，我自岿然不动！
这才是真正的超脱！真正的永恒！
林凡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感觉自己渺小的思维，在这四个字面前被撑得几乎要爆裂开来。
他之前所有的挣扎、不甘、目标，在这终极的“不死不灭”面前，都显得那么狭隘，那么……微不足道！
这才是真正的仙道！
这才是他内心深处，那模糊的、被生存压力掩盖的、最原始最强烈的渴望！
“不……死……不……灭……”
林凡喃喃地重复着，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在他的道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看来你明白了。”
白光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满意。
“长生是舟，渡你过苦海。不死不灭，才是彼岸。路，还很长。”
“我……我该怎么做？”
林凡猛地抬起头，眼神炽热无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求，望向那团白光。
“如何……才能走向不死不灭？”
他知道这问题太大，太远，但他忍不住要问。
白光没有直接回答。
只见光团微微一闪，两道柔和的光芒从中分离出来，缓缓飘到林凡面前，悬浮着。
左边是一枚非金非玉、材质古朴的黑色玉简，表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的厚重感。
右边是一个小巧的、看不出材质的白色瓷瓶，瓶身温润。
瓶口密封着，但林凡能清淅地感觉到，里面装着几滴液体，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而磅礴的生命气息！
仅仅是气息的逸散，就让他近乎枯竭的身体感到一阵本能的悸动与渴望。
“此乃《不死诀》残篇，算是你叩问大道的引路石。能参悟多少，看你造化。”
白光指向那枚黑色玉简。
“此为‘生命之泉’，取自天地初生之生机本源，极其稀薄。可滋养本源，修复道伤，于生死关头或有大用。慎用。”
白光又指向那个白色瓷瓶。
林凡的心跳如擂鼓！
《不死诀》！
生命之泉！
光是名字，就与那“不死不灭”的至高境界隐隐呼应！
这绝对是难以想象的机缘！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斗，想要触碰这两件宝物。
“记住，‘不死不灭’非一蹴而就。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白光的声音落下，林凡甚至来不及道谢，眼前的景象瞬间破碎！
那绝对的虚无，那柔和的白光，如同镜花水月般消散。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猛地向下拽去！
“呼——！”
林凡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他依旧站在登天梯的尽头，第九十九阶冰冷的石面上。
脚下是坚实的触感，耳边是山风的呼啸，还有……山呼海啸般的声浪！
“成了！他上去了！九十九阶！”
“林凡！林凡！林凡！”
“天玄宗……要出一个真正的妖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