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眼只觉神魂猛地一滞，浑身僵在原地。
那双平日里能洞穿虚妄、看透万古因果的竖瞳骤然失焦。
眼白上蔓延的血色纹路瞬间凝固。
随后下意识便抬头，视线死死锁在高空悬浮的山河社稷图上。
那画卷约莫丈许见方，淡金色的云纹画框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混沌清气，边角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先天鸿蒙紫气。
画中景象栩栩如生：昆仑墟的雪顶泛着凛冽寒光，山腰处的瑶草琪花沾着晶莹露珠。
东海的波涛翻涌，隐有玄龟巨鳌的背甲在浪尖闪现。
南疆的十万大山里，古木参天，藤蔓如虬龙缠绕，甚至能隐约听见林间走兽的低吼。
可除了这栩栩如生的山河盛景，画卷上再无半分异常。
没有空间折叠的涟漪，没有能量逸散的微光。
仿佛就是一幅悬在高空的静态古画，彻底将李子霆的气息藏得严丝合缝。
“哼，真是少见多怪。”
龙梨衣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凉飕飕地飘来。
并且尾音里还裹着几分不屑。
“这山河社稷图乃是女娲娘娘的极品灵宝，你当它只是幅画？”
“这里边可是自成一方小世界，山川草木、日月星辰，只要娘娘心念一动，便能自由杜撰创造，便是将整个洪荒复刻进去都能做到。”
“她若想藏人，别说你这双破眼，便是三清圣人来了也休想探查半分！”
六眼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眼瞳里的六道金纹剧烈转动，显然是被龙梨衣的话刺得心头火起。
他喉间滚动，刚要开口反驳——“你懂什么……”
三个字还没冲出口，身侧的异族主宰却骤然动了！
那异族主宰周身萦绕的漆黑雾气猛地一凝，原本虚无缥缈的混沌瞬间变得凝实。
两只覆盖着混沌的巨手缓缓抬起，掌心对着不远处的女娲娘娘，缓缓合拢。
不过瞬息之间，周遭的空间竟像是被无形的巨力攥住。
以女娲为中心，方圆数丈的虚空开始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
空气被挤压得发出“滋滋”的爆鸣，原本平整的空间壁障如被揉皱的纸。
泛起层层叠叠的褶皱，连光线都被扭曲成了弧形。
女娲娘娘早有察觉，周身的造化之力骤然暴涨。
那是一种温润却磅礴的金色光华，自她眉心的泥丸宫溢出。
宛若潮水般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虚空都泛起淡淡的生机。
“嗡——”一声轻鸣。
无数道金色光点从造化光华中逸散，落地便化作了各种各样的洪荒生灵。
有身披烈火的毕方鸟，振翅间火星四溅。
有背生玄甲的玄龟，四足踏地便引动大地震颤。
有体型如山的饕餮，张开巨口便能吞噬风云；。
有手持桃木杖的先天人族，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先天灵气。
——这些生灵刚一出现，便自发地排成阵列，将女娲娘娘护在身后，一个个眼神凌厉，对着异族主宰发出低沉的嘶吼，摆出了防御姿态。
可异族主宰对此却毫不在意，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双暗紫色的巨手猛地握紧！
“啪嗒——”
一声清脆却刺耳的碎裂声响起，仿佛琉璃落地
又似冰面崩裂。
方才还在凹陷的空间瞬间崩碎，无数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如蛛网般蔓延。
女娲娘娘周遭的虚空直接化作了一片狂暴的洪荒乱流。
——那乱流里夹杂着破碎的空间碎片、紊乱的先天灵气。
还有一丝丝灰色的寂灭气息，呼啸着便向女娲席卷而去。
就在此时，高空的山河社稷图骤然绽放出万丈金光。
淡金色的光华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女娲周身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罩，将所有的洪荒乱流都挡在了外面。
可那些被造化之力凝聚的洪荒生灵，却没这么幸运。
——它们本是临时凝聚的形体，哪经得起空间崩碎的巨力？
毕方鸟的火羽瞬间被乱流撕碎，玄龟的玄甲崩裂成无数碎片。
饕餮的巨口刚一张开，便被乱流搅得粉碎，先天人族的桃木杖更是直接化作飞灰……
不过眨眼间，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护阵生灵，便尽数被空间乱流碾成了虚无。
“咔咔咔咔咔！！！”
碎裂的空间并未停歇，反而化作一道道漆黑的空间漩涡。
疯狂地朝着四周吞噬。
——空气、灵气、甚至远处山峦的碎石，都被这漩涡吸扯着
卷入乱流之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而那异族主宰踏在这片破碎的虚空中，周身的漆黑雾气不再受到压制，反而与空间乱流相互呼应。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虚空便微微震颤，再无半分先前被空间掣肘的滞涩。
此刻的他，仿佛成了这片空间的主宰。
随手一抬，便有一道空间裂缝顺着他的指尖蔓延。
微微握拳，身前的虚空便直接崩碎成乱流。
——再也没有之前的凝滞与阻碍。
究其根本，这里的空间本就早已被六眼侵蚀得千疮百孔。
处处都是薄弱之处。
更别提先前六眼为了提升实力，疯狂啃食着周遭逸散的法则碎片。
——那些维持空间结构的基础法则，被他吞了不少。
如今的虚空早已如风中残烛，根本经不起半点折腾。
异族主宰只需稍一用力，便能轻易将其撕碎。
那山河社稷图光辉不断绽放，抵御着异族主宰所呼啸而来的混沌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