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茜洗了个澡又回来,利落地把有些湿漉的长发扎成一个高马尾,故意置气不理兰斯洛特。
“马上就开始了,你看好谁。”
兰斯洛特抱胸站在一旁,想缓和尴尬的氛围,主动开口破冰。
“哼。”
苏茜把头扭到一边,馀光却一直在注意楼下楚子航和程随二人的对战情况。
但楼下二人却纹丝未动,好象被按下暂停键。
楚子航在查找程随的破绽。
在楚子航眼里,虽然程随摆出了一个很憋脚的起手式,握刀的姿势生疏得象从未接触过刀剑,周身空门大开,处处都是破绽。
但自由一日的失利让他不敢贸然进攻,没准眼前破绽百出的起手式是程随布置的陷阱,就等待楚子航贸然踏入。
而程随则看着静止如磐石的楚子航,姿态完美得无懈可击。
这一看就很专业好不好,感觉从哪进攻都会他防住然后反制自己。
“哈!”
最终还是楚子航率先发动进攻,他从来不是被动等待的人,那个雨夜里怯懦的少年早已蜕变成一往无前的战士。
这声断喝在日本剑道中称作“气合”,既是提振气势的技巧,也是协调发力的法门,追求气、剑、体三者的统一,以期发挥最大的战斗效能。
虽然程随一直觉得这不过是日本人用来吓唬对手的把戏,根本没有剑道课本里说得那么玄乎。
楚子航双手高举木刀,滂湃力道从脚底升起,传递至腰间,最后从双臂贯出,带着劈山开海的气势向着程随压来。
但这在旁人眼里极具压迫感的一刀,在程随眼里却变得慢了下来,程随仿佛能看到楚子航每一寸的肌肉变化和发力方式。
程随单手握刀,用挥舞棍棒的方式斜向上砍出一刀。
在楚子航眼里,这刀错误的离谱,不仅刀筋歪的夸张,连发力方式都是错误的,以这种方式发力,伤不到对手不说,反而会伤到自己握刀的手。
“铛!”
两柄木刀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刀身上载来的力道远超楚子航想象,震的楚子航双臂发麻,从那一夜点燃黄金瞳之后,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觉到如此巨大的力量差距。
这和自由一日那天的力道完全不一样,难道那天他还在隐藏实力?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氧气吸入肺部,暂时压制住了双臂的麻痹感,重新握紧手中木刀。
程随没楚子航想的那么多,此刻面罩下的脸倒吸一口冷气。
他完全不会武士刀的发力方式,刚才和楚子航拼刀那一下让他握刀的右手有些酸痛。
楚子航迅速调整姿态,木刀自左向右水平横斩,直取程随腰际。
但楚子航完全不收刀,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和轨迹斩出了第二刀,砍在程随木刀完全相同的位置,接着是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连绵不绝的斩击如潮水般涌来。
“真是个怪物。”
兰斯洛特完全被眼前对决吸引,情不自禁评价道。
“你是说会长?”
苏茜此刻也消了气,她本身就不是矫情的性子,之前只不过是被兰斯洛特的直男发言堵了下气不过而已。
“不,我说的是程随,虽然现在会长压着程随在进攻,但你仔细看程随的脚步。”
苏茜跟随兰斯洛特指引看向程随脚步,所见让她一双美眸睁大。
只见程随在楚子航连绵不断的斩击下,脚步居然没有退后一步。
要知道,狮心会所有人都曾经和会长单挑过,没人能在这招下扛到第七刀。
不是被震的双臂握不住刀,就是完全承受不了楚子航刀上的力道,被掀翻在地。
第十一刀、第十二刀、第十三刀!
历史上剑道大师能连斩十三斩,十三道力量在倾刻间集中击打在对手武器的同一位置,最终把对方的刀斩断,
这是人类剑道大师的极限,但楚子航连一滴汗都没有流,斩击还在继续。
但程随没有放任对方继续进攻。
他是来学习剑术攻防的,不是来挨打的。
“滚开!”
程随一声怒喝,左腿如电直踹,直奔楚子航腰侧。
这一脚来得太突然,楚子航着实吃了一惊。
很少有人能在他的连环斩击下做出格挡之外的反应,更别说如此凌厉的反击踢技。
这个人的内核力量是有多恐怖,这真的是c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楚子航只能后退。
程随活动了一下肩膀,嘴角掀起一抹狞笑。
“挨打了这么久,该我反击了吧。”
程随一个箭步冲上前,疾速带起的风压掀起楚子航额前的刘海。
程随沉身屈膝,摆出与楚子航别无二致的起手式,一记横斩破空而出。
木刀撕裂空气,因速度过快,竟在空气中荡出波纹,刀身也因蓄力微微弯曲。
楚子航瞳孔紧缩,但这刀实在太快了,快的他来不及反应,只能匆匆将木刀横置在身侧。
“梆!”
木头撞击的声音响彻训练场,楚子航被这一下掀翻在地。
程随没有给他丝毫喘息之机,瞬间逼近,高举起手中的木刀。
这是楚子航用来开始战斗的招式,现在程随要用他结束战斗。
楚子航只觉得一片阴影笼罩而下,抬头时那一刀已然临头。
这一刀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程随宛如降下天罚的神明,手中木刀象是倾复而下的骤雨,又象是摧毁万物的狂雷。
楚子航突然想到那一夜,那位真正的神明,也曾这样居高临下,挥出无可回避的一击。
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化么?
他握紧手中的刀,那一夜雨幕中的景象在眼前寸寸破碎。
不。
他曾经答应过那个男人,也答应过自己,再也不会后退。
楚子航体内龙血沸腾,黄金瞳骤然亮起,不可思议的力量从他体内涌现,支撑他向上挥砍出反抗的一刀。
曾经挥不出的那一刀,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撼;而如今,他要亲手斩碎往日的梦魇。
两刀轰然相撞!
“咔嚓!”
预想中的巨响并未出现,两柄木刀皆已达至承受的极限,在交锋的瞬间同时断裂。
程随看着手里的断刀,有些意犹未尽。
楚子航脱下头套,低声说:
“我输了。”
程随本想大咧咧地拍拍他的肩说两句安慰的话,可看清对方表情的瞬间,动作却不由停顿。
男孩原本静如寒潭的双眼好似被浓重的阴霾所笼罩,悲伤如同无声潮水,一点点漫上眼眸。
可在最深的地方,又有一点如释重负的微光悄然浮现,像漫长黑夜过后天边第一缕淡薄的曦光。